半月后。
灵都之北,一片绵延不绝的大山横亘在冥界大地上,隔绝在魍魉域之外。
贺兰山脉,与灵都相距三万里,是都中十大主城的矿石来源。
此刻,通往贺兰山的官道上,一座崎岖纵深的山谷中,一辆囚车正快马加鞭地向深山奔去。
车上的玄金铁笼里蜷缩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披头散发,惨不如鬼。
万鸟飞绝,百兽深眠。
四周寂静的山岭就像画中的线条,除了灰暗的颜色什么都没有。
三日之后,山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很快,一幢关隘浮现在眼前。
囚车行到关下,驾车的鬼驿亮出腰牌,车驶过隘口,终于来到了它的目的地——冥界三大矿区之首的宁古矿区。
站在山上。放眼望去,只见那:漫山遍野连沟壑,金银珠宝坠马车,层层囚衣遮望眼,累累白骨渗人寒。
“曹兄,怎么这次还要你亲自押送?”
守矿的前卫都督赵戟粗眉阔眼,状若丧门,扯着粗鲁的嗓门问道。
车夫名叫曹久,他无奈地抱怨道:“这小子不知做了何孽,得罪了判官府,竞惹的判官大人亲怒,下令将他流放宁古矿区,永世为奴。”
赵戟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是判官大人亲自裁决,属下定会遵从。曹兄请入帐,待我与你接风叙旧。”
曹久身心疲惫地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我还要回鬼驿向亲使报告,就不
多留了。后会有期。”
“曹兄慢走。”
待车夫离开山谷的视线后,赵戟命人将昏厥的白云生拖下囚车,像一个守墓人看着一堆骸骨,冷冷道:“把他编入第一百零三矿洞。”
“是大人。”
两只三头地狱犬兵架起白云生拖着就走,像是拖着一条死狗——狗托狗,让场面甚是滑稽。
斧劈锤凿声千里,难闻山中惨人寰。
大山一百零八矿,躺遍尸骨埋怨魂。
冥界三大矿区,二百五十二座纵深八达的矿洞,是除了十八层地狱外最让鬼族胆寒之地。
因为一旦被贬为奴,流放至此,你将失去所有的权利,包括生死,包括转世。
你将在暗无天日的矿洞中度过一段被抹去的岁月,直到变成一堆白骨,或者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白云生显然还没意识到,他此刻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多大的转变。以后生活的悲惨,仿佛午夜后的一只恶鬼,才刚刚进入他的梦乡。
半个时辰后,在阵阵火辣催心的疼痛中,白云生木然醒来。
剧痛让他迅速剥清楚视线,只见一条涂满鲜血的火鞭正疯狂地向他抽来,刺耳的响声加快了他的清醒。
“你干什么!”
白云生愤怒的吼声瞬间停下了挥舞的火鞭,一名地狱三头犬兵六只狗眼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对这奴隶的反应颇为惊讶。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白云生努力挣扎起身子,试图站起
来,却被一只腥臭的大脚狠狠的踩住胸口,跺回地上。
视线中出现一只黑脸牛头,牛眼血红,宛若魔神。
“小鬼,打了你这么久终于醒了。”
牛头闷雷般的声音里充斥着腐烂的恶臭。
白云生忍着痛嘶喊道:“你到底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哈哈哈,已经很久没鬼问我这个问题了。呸!”
牛头狂笑着,把一口黄绿色的腥臭痰唾糊在白云生脸上,铺天盖地的臭气几乎让他昏厥。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老子问题!?”
牛头鬼军令如山,大喝道:“把他带下去,开始干活,老子这里可不养闲人!”
“是。”
两个狗头兵拉着白云生的胳膊将他拖走,白云生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双臂毫无力气。
原来他被击穿的琵琶骨伤口还未愈合,而让他更心碎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右腿已被打断,到现在还没有知觉。
刹那之间,百伤攻心之下,白云生竟两眼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然而黑不见底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守矿看奴的三头狗头兵并没有因为白云生的残废而停止对他的摧残。
幽深诡异的矿洞里,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奴隶神态木然地挥舞着手中的工具,敲打、搬弄、运送着各种颜色的石头。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仿佛一具具木偶,只会在狗头兵的血鞭和刀枪下才发出一声声惨叫和求饶,作为活着的痕迹
。
白云生的腿还行动不便,双臂有伤只有些微力,遂得了个凿山掘矿的活儿。
潮湿昏暗的矿洞里,他斜倚在冰冷的石壁上,沉重的铁锤缓慢地举起又落下,手中的凿子完全没有凿动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