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摘了面罩，擦去额头的白霜：“我刚才说了，老营生的习惯。去年小陆带我进望天教查看沈教主的尸身，毕竟太仓促，我心中留了太多疑惑。于是我又来了东寰，就是在沈教主头七下葬前一天晚上来的，我想看看小陆是否还能把我带进去。不过我没能联系上小陆，想必那个晚上对你们来说也是最后的告别吧……当我准备放弃回去的时候，却看见有两个黑衣人自山上下来，身边虽然带着什么沉重的包袱，可行为作派看上去也不怎么躲藏令人生疑。若是旁人，只怕也不愿在意你们望天教的事，可我却嗅到了尸体的气味。我一开始也是好奇，但没有马上跟去，而是寻着遗留的气味慢慢找，最后果然找到了埋葬的地方。”
老羊说到这里也皱紧了眉头：“险得很，那两个黑衣人做事还算周全，居然在附近蛰伏了几天几夜，回去的时候没有御剑飞行，还一路洒下独特的药粉掩盖尸体的气味。但终究被我寻到了。等两个黑衣人离去——也真是让我好等！我好奇地将尸体掘出来，当看到是沈教主时，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沈聆霂听得呆了：“羊前辈的意思是，有人调换了父亲的尸体？还是头七前一天发生的事？”她实在震惊，沈郁竟没有葬在墓园里？
老羊继续道：“是的。当知道是沈教主后，我想也没想就将他裹好带回这里。不过心里也有些慌张，于是找了另一具尸体，将伤口服饰容貌什么的统统易容乔装，好歹有七八分相像。我将那具伪装的尸体送回原处，把土埋成原来的样子。”老羊说得冷汗涔涔，“我的确是怕黑衣人起疑心回来查看，最后找到登天楼来。每次有人敲门，我总是特别慌。不过看样子是我多想了，至今一年过去，倒没有麻烦找上门来。”
沈聆霂只觉呼吸有些艰难，一把扯掉面罩，顾不得这里的气味。她忽然扒开沈郁僵硬的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是的，没有凝冰珠。”老羊说完，欲言又止。
沈聆霂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可忽然又变得镇定。
老羊说的都是真的吗？
“沈姑娘，我没必要骗人呀！”老羊急得无可奈何，“你再认一认，看是不是沈教主，若不是，除非我老羊一年前就盗了假尸体！……也赖我，这事该早说，可我实在是害怕糊涂了……”
其实不用确认，沈聆霂心里也知道眼前尸体就是沈郁。服饰头饰是外物，易容术可解，眼前尸体没有做假，就是那个沈郁。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惨淡。
其实她今天原本没抱多少期待，以为老羊早对一年前的事没什么印象了，因此完全是抱着尝试询问的心态来的。哪里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沈郁的尸体列在此处，还从老羊口中得知这种事。
“沈姑娘，所以我才说你肯定有些事不知道，那两个黑衣人是从你们教中山上来的，你们门派里肯定有什么问题。是谁让沈教主落得这么个境地……”老羊不愿置喙望天教的事，只道，“这一年来，沈教主身上的伤我又验了几遍，勉强算有新发现吧。”
沈聆霂把一阵苦涩咽下去，似一冲动要往门外赶去，然而终究冷静了下来，紧握颤抖的双拳也暂时松开。“羊前辈，快告诉我。”
“你过来瞧，我一一说给你听。”
沈聆霂跟着老羊靠近尸身。尸身一年多来一直在冰窖里，保存得也算完好。老羊解开沈郁里衣，提着一盏冷灯靠近五个黑洞，只见冷光下焦灼伤口赫然，再次直视的沈聆霂依然感到心惊肉跳。
“这是‘天之子’做的，是沈教主的致命伤。同我初时确认的一样，没有烧灼痕迹，此处皮肉也没有‘天之子’的火毒。可你们说，‘天之子’惯使的攻击招数是带火的，沈姑娘又亲眼看见杀沈教主的妖物已死又站了起来，这实在太奇怪了。已死的妖物绝不可能杀人，所以此处我依然无解……除非有人操纵了妖物，可若是如此，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操控者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沈聆霂见老羊和她想到了一处，忙道：“那如果真是操纵，羊前辈可知道有谁有这等本领？”
老羊想了想，摇摇头：“如果只是借可视之物做媒操控，诸如傀儡皮影一般寻常，那八成的修士都会；如果是借不可视之物——或者退一步，趁混乱借不易见之物做媒操控，那是刺客爱用的招数，且难度太大，我没怎么见识过。”
“羊前辈，那你觉得，如果是借不易见之物做媒操控，会是什么‘不易见之物’呢？”
“这……”老羊露出为难之色，但接着松开眉头，“沈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另一种相似的本事来！”
“是什么？”
“然而这也是话本故事里听来的，说是故事，那本书的作者却说是戏说历史，也不知是真是假。”老羊突然觉得话说满了，但见沈聆霂已然迫不及待，他也只好娓娓道来。“徐记茶馆的房麻子说的那回书，是关于少郁原使族的。故事里说，使族有种祭祀拜神的舞蹈特别难跳，许多族人怎么学都学不会，于是巫女和巫师决定用傀儡术的方式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