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避暑行宫去了。
不料半月前沈尚书接到织造局急递:在三大总管联名设宴下大洋商索恩·古斯纳德仍是不肯松口多倒卖些丝绸茶陶,咬紧口风往年他收多少量,往后也只收多少量。
沈宜清不懂只重利益的商人怎么这回特有节操了——其他洋商在几次酒局之后都兴高采烈地答应多收货物,还有个黑人放狂言说大宁能造出多少他收多少。唯有这个索恩·古斯纳德稳得像个千年老王八,每次酒局他都吃得红光满面,但一斤茶叶他都不肯多收。
行商之人若不敢拼便混不开商路,尤其是他们这种做跨国跨洋生意的。沈宜清于是更想不通索恩·古斯纳德是怎么混到大宁第一洋商的地位的,难不成,真的是靠他那张脸?
算了管他呢,有生意不赚是那金毛蠢!
沈大人又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日子,没想到这日行宫朝会端和帝大发雷霆:因着在东南两省推行“换稻为茶”不力,当地官员做出踏青苗强收地的行径后惹出了人命,东南二省发生小规模农民暴动,端和帝当即下令延缓“换稻为茶”并严惩当地官员。
皇帝自打脸收了一波民心,沈户部尚书却似挨了一记晴天霹雳——今年答应供给洋商的茶叶显然是种不出来了。洋商拿不到货会和茶马司要回订金,茶马司则会来找他讨债,可那笔达百万之巨的款项早被他当成业绩沾沾自喜地写进了季度呈吏部邸报,已然充进了国库!
纵然责任应算在推行“换稻为茶”不力的东南两省官员身上,但保不齐被洋商缠烦的茶马司总管太监一个折子参上去,他照样乌纱不保!
沈宜清这时才明白索恩·古斯纳德不肯松口,合着他早就窥到换稻为茶推行不下去、茶马司供不出那么多货物,趋利避害着呢!
沈尚书悟通了却也没用,焦头烂额地应对茶马司的责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决之法。
另一边厢叶云满则收到了来自各家的生辰贺礼。因着前被端和帝大肆褒奖了一番,七月十七这日无论各家夫人小姐心里有多不情愿都送来了昂贵的贺礼。在端和帝又一番赏赐下来后,各宫嫔妃的礼物也纷沓而至。
叶云满将能退的退回了,不能退的命人造册登记。忙忙碌碌一番,她一直淡定的神色在见到索恩·古斯纳德的寿礼后龟裂开来。
——那是一面整人高的落地穿衣镜,镜面光鉴照人、纤毫毕现,自落地支脚往上到顶端的西番莲旋钮花纹全部是用整块黄杨木雕成后鎏金嵌宝。
且不说支架那雕工和鎏金价值几何,只算那面有一米七高的水晶镀水银镜子,只怕在大宁也找不出第二面!
叶云满穿越到这异世十年,见过的水晶镜也不过寥寥十几面。而且面面不过巴掌大小,显物程度也只比黄铜镜好一点点。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镀水银玻璃镜极其稀少,原也动过靠制造镜子来赚钱的念头,却苦于不知道具体工艺程序难以实施。
所以叶云满更清楚这面落地穿衣镜的价值有多大——即使是拿去上供皇帝,也绰绰有余!
然后,现在,这面镜子摆在宿云檐她小院里。
“杀千刀的金毛……”叶云满咬牙切齿地低低咒骂着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金毛,想了老半天决定将这面镜子上贡给皇帝。
端和帝“勉为其难”地收了礼,对着镜子啧啧称奇一番后转赐给皇后。他让秉笔太监朱常喜拟旨,洋洋洒洒数百字夸奖叶云满如何如何衷心圣上如何如何心性出众,赏赐了一堆大面额银票算买她这面镜子。
叶云满给落地镜估价两万两白银,端和帝赏了她两千两,端的是小气至极。
皇后得了镜子喜不自胜,隔日将叶云满召去好生夸赞一番;还召了所有嫔妃公主一起来观赏奇镜,得意之色流于言表。
叶云满一身冷汗回到宿云檐,又收到了索恩送来的鎏金红宝西洋自鸣钟。
叶云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