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房间里,看到桌上有残留的米汤,她已经喂过桃衣了。
我往她们的房间看去,微微的烛光,显得那么暖。
这个世界,不管有多少的纷争,总有人,在平凡的生活里,活成善良的样子。
母亲没有骗我,外面的世界,很好,很美,很自由。
“睡地上?”
他点头。
天色已经黑了,我躺在床上,床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突发奇想,中毒了看不见的人,睁开眼睛,不知是什么样子。很久也没睡着,准备起来去看看桃衣的情况。准备从他身边绕过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起来,我应该是碰到他的衣袖了。
他一把抓住我:“你要走?”
我一愣,想过要离开,不过不是现在。他等到这么晚,难道是担心我离开?
我转念一想,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
虽然是二皇子,却看不到听不到,还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婢女,毫无生存能力,根本无法判断对方善恶。
又想到他白日的道歉,难道是为了稳住我,免得我丢下他们自行离开?如果真是这样,二皇子也算得上能屈能伸之人,能够想象他未聋瞎以前,应该属于心机深重之人。
如果他真属于心机深重之人,那还能够加害于他的那个人,不知道是怎样的人了。
可能是我许久没有动作,他手上的力道越紧,我忙摆了摆衣袖,拉过他的手,写道:“桃衣”。
照看完桃衣,回来看到他仍然坐在床前,我干脆挨着他坐下。
窗外一片沉寂的黑暗。
“你若一直守着本王,我许你荣华富贵,一生无忧,如何?”他开口道。
他很脆弱,此刻的他很脆弱,一个身处陌生环境中的人,身边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对象,自己又没有办法保全自己。只能通过利诱的方式,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二皇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这天下你要什么,我都为你寻来。”
我微微一笑,叹了口气。
“不要担心”先写这句,想了想,又写“守你。”
我守你,到确定你安全的那一刻。
他的语气似乎缓和起来:“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
不愿意,不愿意只是因为我不想跟皇家扯上瓜葛,也并非全因为你。只是太难写了,只剩下一个“不”字。
良久,他又开口道:“我很害怕,你看出来了吧。”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在我面前,坦白他的内心。一个男人,在这样的夜里,跟我说他的脆弱。
“失明失聪的世界,很难受。世界全变了一个样,我成了一个废人,再也没有任何能力造成任何威胁。可是,就算是这样,等我收到消息说找到了解药,两年半了,他们还是要我死。”
“当个废人还不够,死人才足够让他们安心。”
“这就是皇家手足之情,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在危急时刻,救我一命。”
——“不要太难受。”
“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我知道你的打算,也猜到了一些原因。如此,我不勉强你。”
“交个朋友吧,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废人,好么?”
——“好”。
当个朋友吧,在这样落难的时刻,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我们所有的人命运就像变化的水流,不知道会流向什么方向。当至少此刻,我们因为命运身处同一个空间,我会尽我所能救助桃衣,也会等待救你的人找到你。同时,也等这些人给我带来关于他们的消息。
当个朋友吧,简单一些,自在一些。
他仿佛有些难受,有些悲伤,有些怅惘。这些复杂的情绪流动在无尽的夜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如此陌生的人,一个这一刻愿意当我朋友的异性。
我只能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周衍桓”他缓缓开口。
“我的名字,衍生的衍,盘桓的桓。”
尽管我不告诉他我的名字,他却告诉了我他的名字,这样会不公平吗。
不会,因为他的权势相较于我来,本来就不公平。他此时是个好人,是个脆弱的人,是个需要我照顾的人。但是,他解毒以后呢,一个见过他狼狈与脆弱的人,一个踢过他一脚的人,并且这个人根本无法反抗他的权势,他会怎么处理呢。
不要去考验人性,因为我没有任何筹码在自己手上。
能保护自己,能够维持自己平稳的生活,是我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