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他,干脆正坐起来,与他对坐。
什么时候?
是看到他一身红衣在窗下读书,眼睛扑眨的的一刻?
还是他教我医书,辨认采药时,安静又从容的样子?
或者是我刚练习扎银针,他伸出手来,我不敢用力扎,针尖在他的皮肤上辗转,他吃痛皱眉的时候?
我让付真背了莫名其妙受伤的人回来,他无奈又包容的时候?
太多关于我们的记忆在大脑里奔腾,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但是某种陌生的情愫应该就是在这些瞬间积累起来,形成一个整体的认知。他包容我,在乎我,照顾我,让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逐渐放下戒备,安稳地在药王谷生活。
而所有的记忆和涌动的情感,到了嘴边,只吐出来三个字: “我忘了。”
他瞪大眼睛又立刻复原,最后眼睛眯起来,低沉地喊我的名字:“泥泥!”
我侧身舀了湖里的水,泼在他身上,对他一挑眉。转身站起来船舱里跑。
他也不甘示弱,用手舀了水泼在我的衣裙上。
我跑到船尾,摘了大片的荷叶,折过来当瓢,舀水报复他。
他从船舱过来,船摇晃了几下,满荷叶的水都晃洒出去。
他过来抱住我:“别闹,我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手帕里包着一只碧绿通透的镯子,像寂静竹林的竹叶,上面照着一层暖光。
很亮,很透,绿得那么安静又有生机。
“我母亲说,这是她陪嫁过来的镯子,也是祖母传下来的。”
“泥泥,我把它送给你了。”
我想到上官夫人,却又想到京城里我的嫡母、姐姐们、我的父亲,最后只是看着眼前的他。
愣了好一会儿。
我伸手,他将手镯推到我的手腕上。
“泥泥,它的名字叫琉心,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
我举起手腕上的镯子,对着夕阳的光欣赏它,那么的美,那么的动人,一如上官对我的心意。
“我都懂,上官。”
能回报他一腔柔情的,只有同样的真诚和心意。
我想了想,逗他:“可是我没有祖传的物件交给你,可怎么办呢?你知道,我外公家被抄家流放,什么都没剩下,我在陈府也是庶出之女,可没有你这么珍贵的物件。”
他笑了笑,说:“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我推开他的手,伸手取了脖子上的一块玉石,一块椭圆的随形通透的玉石,一面刻着“如”,另一面刻着“意”。
如意,万事如意。
踮着脚戴在他的脖子上,他伸手摸着两面的刻字。
“如意?”
“嗯嗯,万事如意。”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
我们又往荷花池深处划了一会儿,隐隐听到蛙声一片,桨声空荡,寻到一片开阔处。
月光明亮,我们就这月色摘了好多朵荷花与莲蓬放在竹篮里。
带回去一些送给卿卿,一些送给上官夫人。
天上的星星真好看,闪烁在亘古的夜空里。
我们十指交握,站在船头,一起看着水中的月亮,天上的月亮,时间在流逝,又在停留。
停留在荷花的花瓣上,停留在风里,停留在我们的掌心。
……
回到客栈,将一篮子荷花交给紫云送去给上官夫人。
卿卿在房间里,点着蜡烛,双手托腮,不知在发什么呆。
见我回来,一双眼睛盯着我,却不说话。
我见她仿佛有些惆怅,将一篮荷花放在她面前:“怎么了?”
她幽幽地吐了口气。
“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忍俊不禁:“药王谷行医倒是挺好的,就是得现学。”
卿卿看着我说:“泥泥,我在想,要不然我不跟你回药王谷了,回去,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拍拍她的手:“你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好多都不了解,手上又没有许多银钱,也没有功夫傍身,去哪里呀?”
她又悠悠地叹了一口长气。
“你不要着急,我知道你想自己养活自己。就算要出去,你准备去哪里?”
“去京城吧,这里离京城多远?”
“快的话,半月的车程。去京城住客栈?用什么谋生呢?”
“我想不到,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工作适合我。”
“有裁缝本事就去做绣娘,能写字读书可以去做女先生,要不然就做一些小生意,卖酒卖花卖胭脂水粉,只是维持生计都比较困难。除了教书,都是比较辛苦的工作。”
我又劝她:“你先再住一段时间,有机会我给你打听打听,看看你能去做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