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外栓着一匹马,上官成扶着我先上马,自己又一跃而上。
双臂从我的双臂外穿过,拉住缰绳。
从院后寻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穿过青石铺满的过道,马蹄的足音在清净的小巷中回荡得清脆。
阳光照射在青黑的瓦上,照在风里,流动在每一节奏的马蹄声中。
“安南城外有处湖,叫堰湖,里面种满了荷花,这个时节开得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轻声说。
我点头。
出城之后,马儿也自在了,小跑起来。
城墙消失在视线,接着满目的青山和翠绿的树木,穿过曲折的小路,到了湖边。
凉亭两座,卖瓜果、玩意的小贩几个,等着乘船的船夫坐在岸边,抽着旱烟,一口白烟吹出来,背后是茫茫的一片粉色和绿色。
很多女眷,儿童,青年的男女三三两两围坐在马车旁,或者站在岸边,湖中间还有游船几只。
上官成将马儿系在柳树边上,我已不自觉往湖边走去。
脚下是嫩绿的青草,软软的,他从后走来,拉住我的手。
选了一艘有蓬顶的小船,上官成说要自己划,去荷花池的中间摘莲蓬。
付了租钱,买了两盏莲花灯,还有一些吃食,用小竹篮提着。
“小姐,再买一个篮子吧,不然摘花怎么放呢?”
我看着买篮子妇人手中的竹篮,特地为了放荷花编的,心灵手巧,又爽快地付钱买了。
上官成一手拉住我,一手挎着篮子:“我听说这里晚了也有很多人过来看花,还有人过来放灯,这几天城门下钥都很晚,不用担心回不去。”
上了船,他稍微拉起衣袖,将桨支棱起来,正儿八经地开始划船,不太熟练,但是船确实走了。
我忍不住笑他:“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划船?”
他说:“小时候我娘亲带我出谷,我们也常来这里。只是那个时候,荷花还没有这么多。”
今天的他,话稍微多一些。
我也不想在船舱里坐着,将帘子掀起来,站在甲板上。
满目的荷花,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大片的荷叶从船身两侧掠过,我们俩所乘的小船,逐渐消失在荷花之中。
人在画中游。
伸手卿卿抚摸周遭的一切,冰凉的荷叶,粉嫩的荷花,我内心充满了一种惬意。
下晚的风也凉了一些,发丝吹在耳旁,有些痒酥。
但还是有些闷热。
我扯了一瓣荷花,跪坐在船头的边缘,小船缓慢地行着。
手触摸到凉凉的湖水,用花瓣舀了一些起来,波光仿佛被我舀起来了。
夕阳西下。
手中的荷花瓣盛着一碗琼浆似的,是太阳光落在其中的余晖,晶莹透亮。
上官成侧过身,低头看我。
黄昏的光,从荷花荷叶中间透过来,他的长长的黑发被照得金黄,整个人仿佛镶上了一道金边。
有如落入凡间的谪仙。
“你看,这个水像不像琼浆一样?”我举着荷花瓣问他。
他干脆收了桨,也在我身旁坐下来,认真的看我手中的东西。
“像酒一样,会醉人。”
答非所问。
我心生一计,将荷花瓣一弹,里面的水尽数洒在他的头发,眉毛,鼻梁,形成亮晶晶的小水珠,又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来。
他却不恼,只是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
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姿态各异的荷花。
我也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听遥远的画船里传来歌声。
“泥泥,我们从此一辈子在一起,好吗?”
我忍不住笑意,抬头看他,夕阳的光描摹着他的脸庞,柔和又细腻。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他的眼里盛满了柔情,在这一刻,不用说话,尽数,我都能感受到。
“好。”我轻声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转而说:“刚入谷的时候,你对我可不是这样。”
“谁知道陈太傅家来的庶女,到底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刁蛮姑娘呢,还是一只叽里呱啦没完没了的麻雀呢?”
他搂紧我:“没想到,一切都刚刚好。”
“我不喜欢吵,你动静皆宜。”
“你好学,翻看医术时沉稳;你机灵,很快就能辩识各种草药。”
“你喜欢上山去采药,喜欢采很多的野花放在家里。”
“泥泥,你聪明又善良,通透又灵动,一切都刚刚好。”
……
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讲着我的优点,我只是含着笑,他见我不答话。
“泥泥,你是什么时候……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