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飞飞从程府回来,进内苑禀报消息,便见罗少知一身素白衣裳在桌边坐着,面容憔悴,早膳碰都没碰。
飞飞知道她是在担心绛衣侯府,细声出言安抚:“小姐,信已经送过去了……小姐若不放心,我去侯府找福祥问问?”
罗少知摇头:“别去。”
这节骨眼上国公府最好别跟绛衣侯府有来往,一切都得等行宫的消息回来再做安排。
已经两天了,文府那边恐怕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孔立那几个拿钱不干事的废物没得半点用处,现不知文府内苑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只得按捺不动。
罗少知看着眼前的早膳,道:“东西都撤了吧。”
飞飞着急:“小姐,您还一口都没吃呢!”
罗少知静静道:“饿个两天,死不了。”
等贵妃派人回来,她看上去越惨,才越好掌握主动权。
文府里。
文宣明一早听得东边院落里熙熙攘攘,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溜过去一看,原来是陈夫人在教训犯了错的下人。
文宣明原本对这位陈姨娘没多少情系,大公子文治平还在府上时,整个文府除了文尚书便是他们母子俩说了算。
文府里的嫡脉只有文承一个,哪怕明珠公主死了,正室依旧是正室。同为庶出,文宣明却要被人压着一头,什么好东西都得捡大公子剩下的,心中堆积了几十年的怨气。
年后,文治平没了,远在江南的文宣明心里的怨气一消而散。
没有文治平,偌大文府的家业就再落不到旁人手上,这时候文宣明回京再看陈夫人,居然真的生出些似真似假的母子情分来。
好歹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关夫人去得早,文宣明是陈月环看着长大的,倘如大公子死在外头,让他供奉陈夫人终老也未尝不可。因而最近陈夫人常往金灵寺去,文宣明便也跟在左右,一是想搏个孝子贤孙的好名声为继承家业做打算,二是为那些见了鬼了噩梦……
昨儿白天,文宣明特地请了大夫,大夫把完脉说他年值壮年、身体康健,至于为何睡梦不安、频频遇噩,大概是暑夏闷热,体内的阳盛之气堆蓄不泄,才导致精气神受损。
总归身子是没毛病的,昨晚文宣明特地在云氏那儿留了一晚上,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歇下,一早起来果然精神利落,早膳都比平时多用了两碗。
东苑里,陈夫人的责骂声隔着五丈长的游廊都能听见,文宣明心情好,盘着玉扳指打算过去凑个热闹顺带请个安,哪知走到游廊尽头一个丫头哭哭啼啼地从转角处跑过来,正撞到文宣明怀里。
尚书府里的下人都比外头的惹眼些,小丫头哭得鼻尖透红、梨花带雨,文宣明低头瞧见这小家碧玉的脸蛋儿走不动道了,勾着丫头的软腰带问怎么了,“你做错了什么事,让陈夫人生这么大气?”
小丫头没想太多,福身道:“见过二公子。”
她把一早陈夫人院里的事说给文宣明:原是今一早外头递来伊州那边的消息,伊州鼠疫闹得厉害,紧缺医药大夫,陈夫人派去伊州的人刚进城药材就被抢了,险些连命都没保住。
文宣明心喜,按捺不住:“那文治平呢?大公子如何了?”
丫头啜泣道:“大公子久病不治,就快不好了……夫人知道后心急如焚,命奴婢准备糕点要去金灵寺上香。可是厨房那边说天气炎热,府里的能做点心的馅料放不过夜都不能用了,得重新出去采买。奴婢将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夫人,夫人却责备奴婢做事敷衍……”
她说了什么,文宣明耳朵里生了张网,自动过滤,只听见“大公子久病不治快不好了”,欣喜万分,三两句话将丫头打发了,迫不及待地去陈夫人那儿确认消息。
东苑里,陈月环发火,下人全都被撵了出去。
伊州的消息隔几日便来一次,却没有一件是好的,陈月环从最开始的惊措慌乱已渐渐麻木绝望,若是可以,她这个做母亲的恨不得亲自去到伊州照顾文治平。
但文治平乃是带罪之身,得不到皇上的圣令陈月环就只能干等着,等着坏消息不断送入文府、送入内苑……
陈月环素衣清朴地坐在桌边,抱着昔日文治平穿过的衣裳,眼泪簌簌往下滑落,泣不成声:“我儿……”
文宣明踏入屋内见着的便是这副场景,嘴角的喜色险些没压住,进屋后佯装着急,在陈夫人身侧坐下:“陈姨娘这是怎么了?”
见着文宣明陈夫人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祈求道:“宣明,你在京中人脉甚广,想想办法救救你大哥吧!”
“姨娘别急,能帮的我一定帮,你说大哥他怎么了?”
陈夫人泪流满面:“伊州来消息,治平久病不治,就快不好了……”
“怎么会怎样!”文宣明吃惊,“不是派人送去药材也请了大夫吗?”
“伊州那边鼠疫严重,城已被封禁了,别说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