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就难听,再加上许静涛的那些小心思,他顿时胸膛起伏,张口难言。
许清染望着他的模样,则又是垂下了脑袋。
这总督府中,父亲最爱的是董姨娘,连带着姨娘之女也一同受宠,连在父亲面上说上一句不好听的,都能把人气成这样,真是慈父做派。
许清染抿着唇不做声,许静涛生生缓了半晌才喘过那口气,看了她一眼,一脸阴沉地坐了回去。
“清染呐,你与傅沉礼本就定有婚约,这样的混账话,出了门去千万不可再说,若是被旁人听去,你二妹的婚事又该如何是好?”
许清染心下冷笑,又听得父亲将话题转回了方才的事情上。
“不说这些了,你回去好好准备,你董姨娘托人花重金买了些好东西,已经放到你屋中了,你好生用着,下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事办成!听见了没有?”
听着父亲三句不离傅沉礼,许清染吸了口气,忽然抬起头来。
“爹,女儿若真能成功,可否请爹答应女儿一个请求?”
“什么?”皱了皱眉,许静涛还是问出了口。
许清染目光沉静,“若是女儿没记错,娘亲的嫁妆,应该全都在爹的手中吧。”
许静涛的眼神刹那警惕,看向许清染时也带着震慑之意。
“当年娘亲将嫁妆赠出,为的是保许家平安,如今许家早已在京中站稳脚跟,娘亲身体不好,清辉又年岁渐长,女儿看这嫁妆还是物归原主为好。”
许静涛的眼神对许清染无用,她声调平板,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你,你竟然打起你母亲嫁妆的主意来了?”许静涛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长女,“你大胆!”
许清染仍是面无表情,“爹政务繁忙,自是顾不上这后院之事,将嫁妆交还给娘亲,总好过被什么居心叵测之人整日算计。”
许静涛这才明白过来,许清染是在暗指董姨娘私自动用夫人嫁妆,又一次拍案而起,“许清染!你这锱铢必较的性子,是跟谁学的!”
他不过是提了一句,怎么就换来这孩子这么大的反应?
许清染不动不语,静静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自然是和这位好父亲学来的!
被许清染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许静涛先是本能地心虚,而后又控制不住恼怒起来。
“这是我和你娘的事,你不必管,回去吧!”
许清染却站着没动,“父亲若是不应,女儿便只有去国公府,求姑母和表哥退亲了。”
她话音刚落,脚下便传来一阵脆响,许静涛愤怒难抑,抬手砸了茶杯。
“许清染!”
许静涛豁然站起,大步走到许清染面前,重重呵斥起来,“你真是胆大包天,这是在威胁我不成?”
“如今许家是这般光景,姑母本就对这桩婚事颇有微词,女儿前几日在国公府上,表哥态度也是淡淡。”许清染仰起头,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国公府已经没了和许家结亲的意愿,只是婚约已定,又不愿主动毁约,方才祭出一个拖字诀罢了,若许家主动上门退婚,他们定是求之不得。
许清染说话的目的便是在告诉许静涛,眼下,主动权其实握在她的手上!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许静涛惊怒交加,看着许清染的模样,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不断攀升的愤怒让他扬起巴掌便要扇下去——
许清染不光不躲,反而还主动仰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恨恨的笑容。
“……孽女!”
这一巴掌最后还是没落下来,许静涛把手又攥成了拳头,强行背在身后,人也转了过去,不往许清染这边看。
若是打肿了脸,让国公府那边看到,到时候恐怕不好交代。
闭了闭眼,许静涛遏制住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许清染暗道一声可惜,没能换到拖延时间的机会,又接着开口,“女儿方才的请求,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董姨娘嫁进许家之前,不过是一江南花魁,在京中无依无靠,能托什么关系,又哪里来的重金?
想来仍是靠着母亲的嫁妆罢了,便如同这偌大的国公府,也是从母亲身上一点点吸血而来的。
从前没有机会讨要,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许清染自然不能放过。
母亲的嫁妆,不该落到这群人手里!
许静涛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许清染这会儿说得再好听,等她嫁出了门,这个家中,便还是自己说了算!
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许静涛勉强妥协,又见着许清染朝自己伸出一只手。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爹将小库房的钥匙拿来,您公务繁忙,女儿找人去清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