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庭观着烛火,静静地思索了起来,朱怀安也没有出声打扰张佑庭,只是站在张佑庭身边等待。
不一会,张佑庭动了。只见他提起案几上的毛笔,了两下未干的墨,抄来一张纸按在几上,笔走龙蛇,写下四个大字:
“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朱怀安探过头来,打量着这四个字,“张阁老这是何意?此番境地,若是我们退了,岂不会一退再退?”
张佑庭摆了摆头,随手将笔挂在笔架上,说道:“我断言,他王宗辅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搞成这个样子。他今天争得太厉害,陛下怎会不知他是何意?”
“您是说……”
“就算,王宗辅这么干是为了遂陛下的意,陛下也绝不会任凭他们把这件事办到底了。”张佑庭点了点自己写的几个字,“我们争,陛下可能忌惮我,不愿让我多插手,坏了陛下的安排,但我们若不争……”
“陛下反而会让我们参与处理这件事?”朱怀安眼中一亮,但又转念一想,还是说道,“但若是陛下执意反对,要让王宗辅一党去擦屁股呢?”
“若真是这样,无论我们争或不争,陛下都不会让我们掺和。”张佑庭呵呵一笑,“无外乎是看陛下的意思,我们退,只是要逼陛下一把。但我相信,以陛下的智慧,就算是想让我撒手朝堂,也绝不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去让王宗辅把屁股擦干净。”
朱怀安这才恍然大悟,叹服地拱了拱手。只见他脸上紧绷的神色也松了下来,走到案几的另一边坐下,开口道:“我们也不能只是这样指望陛下的智慧。我还有一手,阁老且听……”
朱怀安俯身凑近,低声说着什么。张佑庭倾过耳朵来,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就这么办。”
翌日,虽然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但是钟楼的钟由阵法与机械混合驱动,不会因为没了太阳就不报时了。
钟声响彻整座闻洛天都,但也没有让这座城醒来。在城市的几条大街道上,官学设置的路灯也没有亮起,可能对于依然处于戒严状态的天都而言,点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青龙大街上,不时跑进几匹马,但与昨日无异,都被拦在南阳门前。被拦住的官员在南阳门前好说歹说,赵鹧却都冷着脸,也不说让进,也不说不让进。不过皇城罩着的光罩毕竟在那里,门禁不开,谁也进不去。
就在这些官员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两辆马车也一前一后停在了南阳门前。前头的车帘挑起,张佑庭探出头来,示意赵鹧开门放行。
“阁老!”
周围的官员见来人是张佑庭,纷纷躬身行礼,紧接着便不约而同地呼喊阁老,一同凑上前去。
“这么热闹。”后面马车的帘子也被挑开,王宗辅扶着车夫,下了马车。
“王阁老也在。”众官员见王宗辅下了车,也是纷纷转身见礼。
“各位,可是有各地方的要事要呈奏陛下?”张佑庭瞥了一眼王宗辅的身影,也从帘子中步出。较之王宗辅的马车,张佑庭的车要更大,车厢前还有一个可供人站的台子,张佑庭此时就站于其上。
周围官员一时都要上前说明情况,但见彼此都踏出一步来,又都把脚收了回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不多时,一个人主动向前一步,手执奏本,拱手作揖,开口道:“张阁老,天地突发异象,我等所处皆是灾异频出。在下奉冀川总督之命特来呈奏,可赵管事不放人,恐误了大事。”
“在下奉虎啸港提督之命特来呈奏!”
“在下也是奉东山巡抚之命,东山全省地震,毁伤无数,一定不能误了事啊阁老!”
张佑庭俯下身来,从开始那官员手中接过奏本,又起身对各官员说道:“这几日,陛下劳心劳力,各地官员都要进京面圣,恐伤圣体啊!你们的奏本我拿着,内阁替你们转呈。”
“天都戒严,客栈都不会接待客人,你们先回都亭驿休息,拿着我的手书,都亭驿会给你们准备的。”王宗辅从后面走上前来,从袖中掏出一封手书,也是递给了开始那名官员。
“王阁老真是思虑周全啊。”张佑庭目光一凝,旋即一笑,步下马车,从各个官员手中接过奏本,转身向城头朗声道,“赵管事,还请解开门禁,让我和稷安前去面圣。”
“好说。”赵鹧也是看完了下面的一场短戏,便抬手示意旁边的卫兵。不多会,光罩从中间撩开,两名卫兵从里面推开城门站定。
“稷安,请吧。”
“张阁老先请。”王宗辅眉头一挑,示意张佑庭先走。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光明门前站定。
“稷安,”张佑庭扭头看向王宗辅,和声道:“东皇逢此大难,朝廷上下应齐心共克时艰才是。我等既食君禄,理应赤心奉国。”
“张佑庭,你不如有话直说。”王宗辅冷哼一声,“要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担君忧,你在作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