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枳听罢,笑容淡了下去,方才考虑到这个问题。只见他捋了捋胡须,就算细细想来,也拿不准李瞻峥的态度。
“陛下思虑甚周,相必应该是……应该是能知会稷安兄的意思。”
“我自然知道,陛下定然知晓我……”王宗辅顿了顿,又是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们的意图。但知晓归知晓,往小了说,我们这叫揣摩圣意,往大了说,那可就是越俎代庖,行的是僭越之事。再者,这样的事……”
“陛下永远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你难道不明白吗?”
王宗辅面色淡然,端起卢枳倒的茶水,小呷一口,等着卢枳回应。
卢枳的神色变了又变,小步退了回去,说道:“是是是,稷安兄说的是。”
“那陛下今天是什么意思,稷安兄有何见地?”余言皱了皱眉,开口问向王宗辅,“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必后面也不会再向我们之前所预料的那样进行下去。”
“望甘,看你较克缄年长,有的时候你也真得向克缄学习学习,不然这刑部尚书的位子可不好坐。”王宗辅瞥了一眼卢枳,又看向余言,继续道,“的确像你想的那样,我有预感,后面的事恐怕我们不太好做了。但也不用太过担忧,这朝廷的天翻还是不翻,这里有数,就不会出问题。”
王宗辅点了点心口,余言点了点头,卢枳点了点手指,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王宗辅,又把话咽下去了。
“现在该急的不只是我们,我们走的是先手,就是这手臭了点。”王宗辅见卢枳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望甘,这事后面刑部一定是要掺和的。能把这事办到什么程度,最后还要看你,一定要多加揣摩。任必安下去了,你接了刑部尚书,又入了阁,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
这一番话卢枳本来有些尴尬的脸上又重新裱起了笑容,他说道:“稷安兄,我自然知道我这个刑部尚书是怎么来的,也不会让皇上和阁老您失望。”
王宗辅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茶杯,品了起来。
灯台的光纹流转,透过窗棂,让这座小书房成了这一片富贵宅里最亮的那一间屋子。
但虽然这里亮的耀眼,整个王宅却显得灰暗,至少在外人眼里是看不出来光亮的。别的宅子也都点着灯,越是大的宅院,灯点的越多,有的还是连片的亮,站在这样的宅门前,恐怕都分不出白天黑夜来。
比如张宅。
不止王宗辅在自己的书房与旁人细细商量,张阁老要考虑的恐怕也不少。
张宅此时三进大院灯火通明,庭中往来之人与常日无异,平日该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天地异象恐怕对生活在这座宅子里的人没什么影响。
“阁老,您看。”
张佑庭也在南房会客,来者正是吏部尚书朱怀安,只见他五官端方,两髯下垂,山羊胡修剪的极为规整,一挺悬胆鼻,一对飞剑眉,刚登不惑之年。此刻他正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簿递向张佑庭。张佑庭抬手接过,走到烛台边,借着烛火细细端看起来。
只看几眼,张佑庭心中已然有数。
“安西省的官员要么被抓,要么被弹劾,大换血是迟早的事。” 张佑庭翻看了两下“投状的这么多都跟他王宗辅有关系,看来他们是想把安西省也攥在手里了。”
“这事得从长计议。”张佑庭把簿扣在了桌子上,说道,“安西大换血是陛下的意思,我们也只能争取一下补缺的多一些品行端正之人,好把安西的局面给稳住。”
朱怀安紧了紧拳,又无奈松开,长吁一声道:“清江之事,怕是陛下也要借此机会……”
“不可妄议。”张佑庭蹙眉,打断了朱怀安,“清江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先想着怎么解决。无论陛下怎么想,咱们也必须要先帮周达观。”
朱怀安听罢,摸了摸手背,语气有些急切道:“话虽如此,可是如何能帮?我们相帮,周达观是不是想让我们帮还是两说。”
“他不想,我们也得做。”张佑庭正色道,“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们清江自己能解决的,就算是陛下也不会让他自己解决。”
“阁老的意思是?”
“这事和王宗辅脱不了干系。”张佑庭走到窗边,将窗子合上,“还有官学,我能笃定,这件事是王宗辅和官学的有些人一起搞出来的。”
朱怀安面色一惊,趋到张佑庭身边,低声说道:“阁老怎知……”
“王宗辅早就想把手插进清江里去了。”张佑庭说道,“王宗辅和官学里的有些人关系甚密,你入朝不久,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而且……”
“他是冲着我来的。”
朱怀安愣了愣,但旋即便想清了其中关窍。
“他想把自己绑上陛下的车?”
张佑庭扭头看了一眼朱怀安,赞许地点了点头。
“没错,”张佑庭解释道:“我和江湖的关系一向不错,你也是知道的。虽然陛下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