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东皇立国两万年，闻所未闻，闻所未闻！”李瞻峥袖袍鼓动，额角青筋抽动，脸上甚至爬上了一层血红。桌上的奏章茶盏早都被他扫落一地，却没人敢动，生怕触怒了这只正在发狂的猛虎。
“仙灾？什么仙！一群野人！他们江湖不受管束，不受朕的管束！”他直直跑到门口，指着外面，又拧过身来走到周达观面前，抄起地上的奏本，抖着，弹着，又狠狠砸在地上，原本已经散架的奏本这下彻底炸开，飞的到处都是，“他们不受管束就罢了，还能做出如此！如此耸人听闻，罄竹难书的罪孽！这是罪孽！”
“陛下息怒。”咚的一声，张佑庭将头磕到地上，“陛下，当务之急，是想想如何处理……”
“你要教朕该怎么办吗？”李瞻峥没等张佑庭说完，便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张佑庭低着的头顶，“莫非你也觉得，朕是浊世昏君？就是东皇失主，才出了这种恶事？”
张佑庭打了一个寒颤，大惊失色，赶忙表态：“臣不敢，臣并无此意。陛下神文圣武，若非有陛下心系天下百姓，这天地异动，又有轮番大难，恐怕天下早已大乱。”
“陛下，那张太康乃是狂悖犯上，借题发挥，不过是胡言乱语，万万不可放在心上。”王宗辅心念电转，也是磕头，说道，“陛下，江湖人一向不服朝廷管束，行事放荡忤逆，此番又是作此邪魔所行之事，若是仍放任自流，恐怕今日是清江，明日就是这闻洛天都！”
“陛下！”王宗辅猛地直起身，头上的官帽在这大力之下，掉在了身后，“臣自请主持彻查此事，定教凶手伏诛，以彰圣名！”
周达观稍稍侧首，余光斜了一眼王宗辅，又正过头来，盯着地板，不发一言。
李瞻峥背对众人，弓背拄着桌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它缓缓吐出，衣摆垂地，看上去冷静了一些。
他没有直接回应王宗辅的请命，而是慢慢回眸，俯瞰还在地上趴着的张佑庭和周达观，眼神在这二人身上巡视一轮，最终停在了周达观身上。
“周达观。”
“臣在。”
“你是江宁总督，你说。”李瞻峥凝视着他，声音再听不出刚才的震怒，细听起来，更是没有半分情绪，“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陛下，此事牵扯甚广，臣不敢……”
“朕叫你说。”
李瞻峥用话堵住了周达观推脱的嘴，周达观昂头对上李瞻峥的眼睛，从那里面再看不出什么来。
“陛下，臣以为，”周达观徐徐起身，俯首而言，“清江之事，当由清江自行彻查。由王阁老主持处理，虽更为有力，但王阁老与诸位大人毕竟久居天都，对清江知之甚少，且如此大张旗鼓，恐打草惊蛇，或掀起江湖反扑，恐怕更难查清此事。”
“周大人，你的意思难道是，江湖人已经做出如此耸人听闻之事，朝廷还要担心江湖反扑？”王宗辅冷哼一声，“清江什么事是朝廷不知道的？就算诸公不曾前往清江，处理这事，难道还会有什么阻碍不成？”
“王阁老，此事因由尚不明朗，虽是仙灾，但江湖人也是人。查人祸，都应当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周达观没有看王宗辅一眼，只是说道，“事出在清江，清江省自然有责任去详查，善后也自然由清江省来做。”
“听周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说，要是让我们去了清江，就是不小心了？”王宗辅抓住了周达观的话头，赶着问道，“是你清江自己有鬼，还是怀疑，这天都的兖兖诸公都有鬼？”
“够了！”
张佑庭见周达观还要说什么，便是一声喝止。李瞻峥却不言语，只是观摩着这三人在堂下吵吵嚷嚷。随着张佑庭止住二人的针锋相对，他自己也没有说话，喝骂一声后便重新伏在原地，屋子里就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冷寂。
王宗辅感觉到了阵阵寒意，瞄了瞄李瞻峥回眸的冷眼，赶忙低下头来，额头上的冷汗唰地流下，滴在地上，啪嗒一声碎裂后，四散飞溅。
见几人都不说话了，李瞻峥重新瞧向张佑庭。
“你说吧，佑庭。”
张佑庭沉默半晌，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立刻组织人手到往沉关县搜救，寻找幸存者。乐然。”
“臣在。”周达观听见张佑庭叫自己，便答应一声，继续听张佑庭下面说什么。
“这个伤亡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
“回阁老，这是根据沉关县二十三村造册上登记的户数与人数算出来的。”
“那你们清江确定，这二十三村无一人幸免吗？”
“这……”周达观思索片刻，便回答道，“是沉玉关守军斥候在事后时进行的查验。”
张佑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是要再由官府再搜寻搜寻，再把那二十三个村全都封起来，不要让人破坏那里的痕迹。”
“臣在出发前已经叫人这样做了。”
“此外，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