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六百里加急!闲人避退!”
马蹄落在青龙大街的石板路上发出隆隆雷音,好似天公擂鼓。
若是往日有人当街纵马,且不说此刻街上必定鸡飞狗跳,恐怕无论何人,口中喊不喊什么加急不加急,都早就被巡城卫当街叉下。
可今时不同往日,三十里长街竟别无他物,只有一马一人沿着大街疾驰而过,带起街道两旁一地落叶。打马而去,蹄声、鞭声,直在城中回荡。
时正晌午,却乌天黑地,别说日头,甚至不见星光,不见月亮,不见云彩,天上黑洞洞的,一眼望去,只有混沌的空。若非一道方圆十里的光幕落在皇城四周,浩瀚道痕闪烁流转其上,天底下怕是再无什么光亮了。
这人赶马奔行,一路无阻,直到了皇城口南阳门才停下。
“来者何人!即刻下马!”
南阳门此时早已被拒马封死,拒马外还停着两辆马车。城头上,一名内官高举手中火把,示意来者止步。
“吁!”马上之人一勒缰绳,摘下官帽,抱在胸前,对着城头上的内官高声道:“清江八百里急递,须即刻呈奏!”
但那内官听完并无动作,只听其冷哼一声:“我是问来者何人,只教你下马来,何事进京与我无干。”
再向下望去,马上之人听罢,面色铁青,持着缰绳便直身喝道:“我是江宁总督兼右都御史周达观,情势紧迫,不得有误。”
“原来是周部堂。”虽然周达观报上名来,但城门上内官面色不变,仍不肯放行,“六百里加急速来有专人送抵,您亲自呈送本就不合规矩。再者,天都内已经戒严,您在城中纵马,巡城卫不敢拿您,但我不能就这样让您进皇城。”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陛下亲自下的令。”
周达观顿时火从心来,但又想到什么,旋即深吸一口气,左脚一抬,翻身下马。
“赵管事,方才是我心急,不小心冲撞了陛下的旨意。”周达观一落地,踉跄了一下,赶紧稳了一下脚步,暗自叹息一声,便微微躬身,“可兹事体大,须即刻呈报陛下,且必须由我当面呈奏,还望赵管事撤下门禁。”
见周达观口气软了下来,南阳门管事赵鹧,也就是那城头上的内官,面色上依然无喜无悲,但也并不像刚刚那样冷言冷语:“周部堂,非常时候,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尤其是在这皇城根。但我可提醒您,就算我放您进去,您也不一定能速达天听。”
“这可是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加急放三天前,我定不会拦您,也没人拦得了您。”赵鹧打断了周达观,继续说道,“今儿个进城的六百里加急得有十来封了,陛下从下了早朝就一直在接急递。像您这样亲自进京的大小官员也都快把皇城塞满了,哪还有您面圣的时候。”
周达观没有说话,只有光罩上流动的道纹嗡嗡作响。见周达观没有回应,赵鹧也是不急,只站在城头上,等着周达观做决定。
等一阵风吹来,周达观开口了。
“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面圣。”
抬头不见天空,却见天下唯一金红色的光罩作穹顶,琉璃瓦上流光纷呈,却显着诡异至极。
“陛下。”
宏硕阁中,一人正跪地俯身,身上的铠甲血迹未退,地毯濡湿了一片,“末将自西安门入城,却当街遭人袭杀,这才……”
“此事我已知晓,无需多虑,说你进京要说的事情。”
李瞻峥此时正拄着额头,瞥了一眼地毯,又把目光放回了另一只手拿着的急递。只见他身披黑锻金线团龙袍,指圈白润凝脂玉扳指,凤眼梢上几条纹,息下唇顶两道胡,发束小金冠,颏出二寸须,龙瞳凤目,却无凶相,贵不可言。虽已年过半百,但见精神尚佳。
“是,陛下。”那人继续说道,“五日前,天暗之后,末将怕西域有变,遣人去探,可是却发现,原本通往西域的路被……”
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被一道通天的五彩光幕截断。不只是道路,这光幕无边无际,把整个西域方向全隔在了另一头。那一头一片漆黑,什么都不见了。”
李瞻峥这才抬眼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光幕刀枪不入,就算用真气术法也奈之不得。向它出声也无半点回应,就好像光幕的另一端凭空消失了一般。”
“陛下,这……”一旁听着的内阁首辅张佑庭听罢,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李瞻峥,只见李瞻峥也眉头紧锁,正紧紧攥着手里的急递。张佑庭乃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为官尚在李瞻峥御极以前。这位耳顺之年的老臣,虽须发花白,但腰背笔挺,一身红袍绫罗彩秀虽已见褪色,但却洁净无尘。
李瞻峥见张佑庭看过来,便扬手将那张纸丢给了张佑庭。他赶忙接住,扫了两眼,脸色不甚好看。
“这是北庭都护发来的急递,再加上东山妖域的使者昨日所言,这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