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镖头吃了一惊,他虽然武艺过人,却到底对官府中人有着天然的敬而远之的距离感,虽然章大人此案关系聊城官员贪赃枉法已是呼之欲出的事实,但下意识里他只是想尽江湖道义救出章大人,至于与官府发生牵扯甚至卷进官场纷争他是可免则免。
聂钧挑眉,也颇为意外地看向章岚。
章承安作为钦差御史落到如今被匪贼掳走生死不明的地步,与聊城知府脱不了关系,他料定此案一发,圣上一定下令彻查,仇展鸿及相关人等势必会押解进京受审,这就是他们刑部的分内事了。因此在德州得悉有人出钱买章承安的命,他就已经暗中传信身在山东的刑部同僚,尽快赶到聊城做好接应准备,一旦救出章承安拿到贪赈证据就先发制人拿下仇展鸿。但是他没想到章岚一个女子虽是为救父奔波而来,却没有一门心思只盯着章承安,还能思虑到此案的关键人物仇展鸿。
章岚没有察觉,继续说,“谋杀朝廷命官是大罪,这个仇展鸿现在肯定是草木皆兵,聊城人大部分外出逃荒,我们几个生面孔却在此时逆向来聊城,说不定哪天就被他留意到了,要是他做贼心虚狗急跳墙,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情,”
沉默如山的李丛忽然道,“我去盯着仇展鸿,”
他知道雷镖头的顾虑,但他是河南人,小时候家乡曾经历过百年难遇的旱灾,地里庄稼颗粒无收,全村的人都外出逃荒,他家五女一子,他是唯一的男丁,在逃荒路上父母为了给他换口吃的,把2个姐姐卖给了一个说是跟着来赈灾的大官随员,他至今仍记得那个人从华贵的马车里扔下2个馒头时从鼻孔里发出的一声“哼”。那一次听说朝廷也拨下了好多赈灾银两,可是直到又一个姐姐饿死,他们都没见过一个铜板。苦难给他的人生留下痛极的烙印,他一直等着这样一个可以亲手将仇展鸿这样不但饱食人血馒头还残害忠良的狗官绳之于法的机会,告慰他那饿死的姐姐和父母。
聂钧:“好,那就劳烦李兄先去盯着仇展鸿,切记,他现在是立于危墙下的一条恶犬,随时有可能作恶,你只需盯住他即可,不可有额外动作,刑部的弟兄已经在路上,三日内会赶到,”
“雷镖头,你设法联络江湖上的兄弟,待我探明白狼山的情况后协助我们营救章大人,越快越好,但切不可走漏风声,”
“包在雷某身上,别的不敢说,这江湖上的薄面我雷某人还是有三分的,”雷镖头豪气云天,
“如果需要赏钱,我身上有三千两,还可立下字据,到时请江湖义士到京城章府,章家一定重酬!”作为一个现代人,章岚无比清楚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别说章家有钱,就是没什么钱,这个时候倾家荡产也得花钱,只要救得人出来,千金散尽都值得。
雷镖头大手一挥,“章小姐这是看不起我们江湖兄弟,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学武是为了锄强扶弱,像章大人这种为民查赈不惜己命的好官,救他是义理所在!”
章岚知道此时多说无益,等救出章承安后再厚谢,只对着他们重重拱手,表达感激之意。
商议过后,聂钧、雷镖头和李丛分头行动。
章岚担心聂钧单枪匹马闯白狼山有危险,把从京城带来的那柄小□□和火弹拿出来给他带着防身。
聂钧挑眉:“你怎么会有这个?”刑部也有一柄□□,但因为火弹难得,轻易不会动用。
章岚这是托舅舅宋连城的福。福建漳州是沿海,接触外洋的东西比内地多得多,知道外甥女曾在严华寺遇险,就命人打了一柄小□□和一匣子火弹送到京城给她防身。这回出京,章岚特地把这个防身武器随身带上。
“我只是去探一探,用不上这个,你收好,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自己,”聂钧入夜以后才摸上山。
他入刑部之前曾在军营摸爬滚打8年,曾作为斥候直接摸到敌军主帅大营再全身而退,夜探白狼山对聂钧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顺利潜进去以后,聂钧先探了一下木石结构的那一半寨子,发现这只是一般喽啰的住处、厨房和马棚之类,看来胡子刀不会把章承安囚禁于此。
再潜进山洞,当中一间阔大的厅,里头灯火通明,十几号人围着一个大长桌子还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说笑。坐在首位的是一个络腮胡子、膀大粗圆的黑胖汉子,声如洪钟:“哎呀,这几十年不遇的狗日蝗灾啊,俺还以为老天爷要绝俺哪,没想到绝处逢生啊,哈哈哈,来,兄弟们,喝!”这汉子身后有条八仙桌,上面供着一把雪亮的巨大戒刀,看来此人就是胡子刀了。
看了看厅里的状况,聂钧没在这里多停留,悄悄潜到别处。
山洞东边挖出好几个房间,有几间挂着布帘,看来像是住的卧室,旁边还有2间装着门,一间只是掩着门,另一间门却上着锁,正巧有个跛腿的老头拿着个簸箕央了个像是头目的汉子拿钥匙开了门,聂钧趁人不注意闪到洞隙边看了一眼,里面没关着人,只是放了许多粮食,那老头进去是取面。掩着门那间从缝隙里能看到里头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