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钦算不得是个坏人,他没有做坏人的胆量和兴趣,他只不过是个无用的君王。一天到晚与一班乐师填词唱曲,把九成九的精力时间都消耗在这上面。
南海龙宫的宴乐舞蹈引领着整个汜海水族的流行风潮,一首新词甫一填出,就被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歌楼舞馆、虾奴蟹婢,争相传唱。
当年金点儿也是因为人间词曲,成就了他们的一段姻缘。
他这样要是做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不营经济的世家公子,风花雪月一生倒也罢了,偏偏却做了南海之主,手握生杀大权,而他事事看不清楚,迟迟不能决断。
他的懦弱和缺乏主见与敖绿袖的嚣张跋扈可以说是互为因果。遇到事情,总是敖绿袖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用她刻薄寡恩的方式鲁莽决策,敖钦不赞同嘟囔几句,被敖绿袖一番辩解,也就偃旗息鼓,久而久之更是随她去了。
这次私囚金点儿以至于人死,又私囚敖醴,眼瞅着捂不住要引火烧身了,敖绿袖才和盘托出。一副事已至此,你看着办的架势。
此时敖钦才知道金点儿已经不在,想起以往种种,不觉滚下泪来。又觉得愧对敖醴这个儿子。他一直以为这个儿子跟着海贸官去了人界梁国,没想到竟被囚在深海,孩子既然要见自己,还不得亲自去把孩子迎回王宫。
以前是金点儿要把敖醴带在身边养在宫外,他随了她的心意。现在金点儿不在了,他正好可以把孩子接过来养在自己身边,依他的才具给他封个官职,用以补偿以往的过失。
事情起因皆源自自己的那次占卜,可是天意难测,更难违,敖绿袖逆天而行,处心积虑,结果弄成这样,这烂摊子还得自己来收拾。
敖钦带着一群随侍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黑石监狱接儿子去了,敖甲也想跟去看热闹,敖醴那天的行为举止越想越让他惊愕不已。
敖绿袖喝止住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急招李天师过去筹谋。敖绿袖把那天所见所闻仔细说上一遍,惊得见多识广的老天师也没了主意,看来自己是降不住那敖醴,得去修仙界搬救兵。
李天师是修仙界大宗门天台宗的正经修士,担任宗门水贸官来到南海,被敖绿袖留下来做了天师,一晃过了近三十年,期间宗门与南海生意一直往来不绝,他也因之收益颇丰,几十年下来,无论在宗门还是在龙宫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敖钦见到敖醴时,只觉得眼生,回想他小时候的模样,只记得是个六七岁的幼童,清秀纤瘦,总跟在金点儿身旁,用一双好奇又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四周,要他开口叫声父王,怎么都不吭气。
眼前这个青年长得魁梧奇伟、英姿焕发,且神闲气定、从容自若,全没有记忆中的半分模样。敖钦不禁心中嘀咕,他是那个敖醴吗?
看看狱中的情形,想到他们母子这十几年来到遭遇,敖钦的愧疚之情涌上心头。敖钦是个多情却不长情的人,这是大多数多情人的通病,一个人的心力毕竟有限,顾得了这头就不保了那头。
“吾儿受苦了,都怪为父糊涂,没能护好你们母子。你即刻随了为父回宫,容为父日后慢慢补偿你,你要金银珠宝也好,你要官职爵位也好,只要开口,一切好说。”
“我要我母亲的那座水府,黑石监狱和周围的这片灵脉,在南海采矿的权力。”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见敖醴居然没有让他惩戒敖绿袖,敖钦相当意外,对他提出的三点要求满口答应。敖醴要真想报复敖绿袖,他夹在其中有的好烦,敖醴也没有责备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糜集在此处的汜海妖兽,见一队队豪华仪仗频繁出入,最担心的是此处灵脉会不会也要付费才能修行,不知会收费几何?摩顶教主与这些王公贵胄是什么关系?
蟹人涛生和鲛人曦俨然被妖兽们视为教主代言人,总有一群群鱼虾蟹贝围过来问东问西,涛生的说法主打一个随心所欲,火焰儿的洞府也聚了一群气味相投的妖兽,在探讨裳袄钗环之余也交流了不少摩顶教主的秘辛,这些话语传来传去,几经加工再创造可以写出几十个截然不同的话本子。
灵幸正式成为敖醴的近卫军统领,算是坐实了将军的称谓,身边倏忽多了一支旗帜鲜明,甲胄耀目的队伍,日日列队站在黑石监狱外。
灵脉处的妖兽们突然变得谦恭有礼起来,以往再火爆的脾气也不敢在此处撒泼,一片祥和氛围笼罩着整个灵脉水域。
一日,黑石监狱狱吏灵恝,现兼着传令官的差事,来到灵脉处向妖兽宣布南海四王子令:
1、汜海妖兽都可在此处灵脉修炼,不过不得寻衅滋事,否则驱逐出域;2、每修炼一月计服3日劳役,先挂账等有需求时再听候调遣;3、每修炼一月计服3日兵役,先挂账等有需求时再听候调遣。4、劳役和兵役可用物资抵扣。
愿意遵照执行的签字画押留下来,不愿意的即刻离开。
与龙宫灵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