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睁开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花纹繁复的天花板,余光中有光点恍惚着。
她顺着微弱的光源看去,一个高大的人影稳稳地坐在旁边柔软的座椅中。
男人挺直着脊背,笔记本电脑平稳地放在他的腿上,屏幕上的荧光微微照在他的脸上,勾勒着他锋利流畅的轮廓。
软软的黑色短发不像在外的时候尽数梳上去,它们柔顺服帖地垂落在他的额前,给他冷酷的面容无形中带来了一丝柔和。
他仅仅穿了一身舒适的棉质家居服,坐在那里仍旧像是坐在高楼大厦之中的办公室中,威严又端正。
狭长的凤眸中映着的是他面前的一方小小的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移动,微弱的键盘声在沉寂的房间中响起。
是裴休辞,他在工作。
云惜恍惚地想着。
“别动。”
突然,感应到她醒来的动静,裴休辞头也不抬地说道。
冷淡的声音仿佛为空气中上了霜雪,将一切都带得冰冷万分。
许是云惜的动作带来的声响惊扰了他,他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将电脑合上,从手边的柜子上拿起遥控器,窗帘伴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拉开。
他抬起头,双目直视仍旧躺在床上的云
惜。
天已近黄昏,夕阳过透明巨大的落地窗落在了房中,连带着裴休辞冰冷的眼眉,都带着一丝人情味。
恍惚间,云惜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眉眼冰冷,内心却无比温柔的少年。
时过境迁,那一切都仿若梦境,似乎从未存在过。
“你在看什么?”
冰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云惜恍然回神,额头上一股什么东西被撕开的黏连感将她召回了现实。
“没有。”
云惜抿了抿嘴唇,掀起眼皮无辜地望着他,眸光清亮如同幼稚园的孩童,同时额头上传来奇特的感受让她还有些懵。
忽然,裴休辞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架“手枪”,赫然朝着云惜额头顶来。
云惜整个人僵直在了床上,瞬间失去了活力。
几乎只用半秒,她背后便是冷汗淋漓,呼吸急促起来,睁大双眼瞪着那“枪口”。
只是,男人指节分明的手中握着的并不是枪械,只是一把测温枪。
“嘀——”
裴休辞看着上面显示的温度,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不对。
裴休辞皱了皱眉,动作一顿。
真可笑,他为什么要担心她的身体?
裴休辞把手中的温枪放到了一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颇有
些划清界限的意味。
云惜默默地看着裴休辞的动作,艰难地支起身靠在床头。
自己是被面前这个男人,从那样恐怖的树林中冒着大雨抱出来的。
宽阔的肩膀、有力的双臂、温热的体温,还有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木质调的香味。
她还记得,且记忆犹新,欲罢不能。
抿了抿唇,沙哑地不成样子的声音艰难地从云惜口中冒出。
“裴休辞,这次谢谢你。”
粗粝沙哑的嗓音让裴休辞忍不住蹙眉,他把床头柜上的装着温水的水杯向着云惜的方向推了推。
“谢什么?”
“谢谢你救我,还有照——”
温凉水浇灭了喉咙里面如火灼烧的感觉,云惜握着水杯,杯壁上传来的感觉让她感到非常舒适。
裴休辞完全没有救她的义务,在她的印象里,更符合他的行为,便是任她自生自灭。
她本来没有对裴休辞会来救他抱有任何希望,可是裴休辞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表达一下谢意。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奶奶会伤心。”
裴休辞打断了云惜,冷淡地说着,自我催眠一般,一字一顿,声线如履薄冰:“不要自作多情。”
云惜愣了愣
,随即便缓和了神情。
“我知道。”她轻声道:“我不会误会的。”
“最好如此。”裴休辞冷哼一声,重新打开电脑投入到工作当中。
云惜将目光转移,投入到窗外橙红色的夕阳上。
那温暖的色彩绚烂又活泼,将她淡色的瞳孔晕染得无比瑰丽,橙红的日光落在女人娇小的身上,显得整个人毛茸茸的,可爱又可怜。
不知不觉,裴休辞的注意力转到了云惜身上。
夕阳渐渐淡去,橙红色的云朵慢慢地变成了粉紫色,梦幻极了。
可黄昏转瞬即逝,就好比云惜,稍微不注意,或许就消失了。
裴休辞心中突然有一瞬间的恐慌,让他不受控制地猛然站起身,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