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沈惊阙停在北门府外,眯着眼看那牌匾。
帝王亲题的字,就是气派。
距离守卫进去传报已有小半个时辰了,里头还是没什么动静。沈惊阙坐在马车内,手指轻轻敲着木窗,面上没有丝毫不耐,只是眸中多了几分沉思。
看来这北门冲……是真不好对付啊。
她只是以王爷的身份来进行“拜访”,明面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北门冲却将她晾在外头,直接摆明了态度。
好大的架子。看来真是仗着皇帝的势谁的面子也不给啊。
沈惊阙轻啧一声,对面的锋眉宇间已经有些许掩不住的戾气。
但他仍是沉默地坐在那儿。主子没有发话,作为暗卫自然不能擅作主张。只是她被这般忽视,他心中有气但无处可泄。
“走吧。”沈惊阙挥了挥手。
锋一愣:“小姐?”
“走了。”沈惊阙重复一遍,语气不起波澜,将帘子放下。
锋坐直了身子,刚要赶马,下一秒门被推开。
很慢很钝的声响,被缓缓拉长,声音极为刺耳,像古老的铁片在摩擦。
沈惊阙眉梢一挑,仍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锋也充耳不闻,伸手握住缰绳冷喝一声:“驾!”
“且慢!”
一道口哨声随之响起,马儿狠狠打了个响鼻,停住了脚步。
锋的手顿在那里,眼睫微垂,明明没什么变化,但那一瞬间杀气毕现。
沈惊阙也没什么表示,懒洋洋靠在马车里。锋做事有分寸,北门冲将她晾在外头这么久,她自然不是什么软绵绵的柿子,谁都能来欺负。
虽然是承袭的王爵之位,虽然她是唯一的异姓王,虽然朝堂之上少有女子……
但这并不代表,她要成为这些人的弃子。
脚步声由远及近,先前进去通报的老管家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王爷,统领大人有请。”
“北门大人忙得很,今日怕是没时间见本王了。”沈惊阙语气慢悠悠,“本王改日再拜访罢。”
管家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度,能让马车内的沈惊阙听得清楚:“实在失礼了,统领在接见宾客,延误了些时辰。还请王爷移步府内一叙,统领赔个不是。”
沈惊阙沉默片刻,在这期间,锋的杀气仍在蔓延。
“锋。”她轻轻唤了声,杀气顿时烟消云散,氛围霎时间缓和了许多。
锋将帘子挑开,沈惊阙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老管家恭恭敬敬立在那儿,微微垂着头:“王爷有大量。请吧,王爷。”
沈惊阙看他一眼,随着这人往府内走。锋跟在她身后,却被老管家伸手一拦。
锋的手下一瞬已经覆在了腰侧,明明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全身的肌肉已经紧绷起来。
“统领大人只邀请了王爷,这位侍从可不能进去。”老管家却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话语是软的,态度却不容置喙。
锋抿着嘴,仍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后退一步。
“锋,你在马车里等我。”沈惊阙回头道。
锋慢慢垂下手,低着头应声是,而后退后两步。
管家这才继续往门内走,沈惊阙抬脚跟上,她刚走入府中,身后的大门就缓缓关上了。
仍是又沉重又难听的声音,只是这次她离得近,声音听得更清晰,也更为刺耳。
沈惊阙不适地皱了皱眉,还是回过头紧跟着老管家的脚步。
北门府很大,也给人一种很古老的感觉。老而不旧,显出一派威严。
沈惊阙跟着他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北门府里别有洞天,光是小道就分叉了好几条。
“还没到么?”沈惊阙放慢了脚步,有意观察四周。“你们北门府还挺大的。”沈惊阙隐晦地说了一句。
老管家没接话,将她送到前厅。
沈惊阙抬眼看去,眼前的男子生得高大壮硕,眉毛往上扬,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不知王爷到访,有失远迎。”他面无表情吐出这句话,仍是站得笔直。
沈惊阙心里冷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有礼数呢。
“无妨,本王今日就是前来拜访北门统领的。”沈惊阙眼角的余光扫一圈周围,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
这人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她自然不会舔着脸上去自讨无趣。
“本王瞧统领似乎很忙的样子,礼物带到了,本王不便多扰。喝盏茶的礼数还是该有的吧?”
北门冲抬了抬手,低着头站在角落的佣人立刻上来倒茶水。
“王爷应当不只是为了拜访而来吧。”北门冲站在她面前一段距离,微微低着头看她。
他完全没有君臣的顾虑,对于她也没有任何的敬畏。换言之,除了万人之上的天子,北门冲不会敬畏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