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安还未说话,一旁的司法参军已面露不忍,上前去扶他,道:“贤侄节哀,巡抚定会查明真凶。”
钱三郎,他是钱通最宠爱的幼子,没有人会想到,是他勾结人杀了他的父亲。
今晚的许清浅在他面前十分的乖巧柔弱,可转瞬的功夫,她就潜入刺史府与钱三郎里应外合杀了钱通。
周淮安淡声道:“先让仵作验尸吧。”
因是新鲜尸体,仵作并未戴面巾遮口鼻,直接上手查看钱通的尸体。钱通是俯趴在床上的,被褥帛枕上都是血迹,墙面之上也尽是血迹。
仵作将钱通的尸体翻了过来,他胸前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了,双目圆瞪,眼中含着浓浓的恨意与不甘。他的夫人一见这景象便晕厥过去了,侍候的仆妇忙将她架出屋子。
钱三郎似乎不忍再看,别开了目光。
仵作道:“死者男,年四十有余,身长约六尺,唯脖颈有伤一处,为长剑划破颈脉所致,死因为失血过多。”这边仵作说一句,一旁的书吏就跟着记一句。
司法参军陈郃道:“一刀毙命,这必是经过训练的刺客。”他看向一旁的钱三郎,问道:“贤侄既与凶手交过手,可有线索?”
钱三郎环视四周,似有顾虑,低头不言。
陈郃只当他不便在人前说出来,但他身为司法参军,此时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三郎,事关你父亲的命案,你当抛开顾虑。”
钱三郎终于似下定决心了一般,道:“今晚屋中只有我和父亲,中途我去净手,回来时听见屋内有人同父亲说话,那人说他是幽州节度使何潜的人,开始两人还在好好说话,后来父亲突然开始咒骂他,我正欲推门进来,就听见父亲叫了一声。等进来时,父亲已经倒在了床上,我自知并非那人的对手,想要逃出来喊人。”
周淮安问道:“然后呢?护卫没有拦住那人?”
面对周淮安钱三郎更谨慎,思索片刻才缓缓说道:“父亲让所有人都退下了,护卫们都在外院,赶过来时那人已刺伤我逃离了。”
陈郃道:“没有派人追?”
钱三郎摇头道:“那人武功太高,护卫们没有追上。”
陈郃不再说话,等着周淮安的指示,毕竟这桩命案涉及一州刺史和一州节度使,已经不是他一个司法参军能处理的了。
周淮安摩挲着腰间玉佩,神情难辨,众人一时不敢说话。
他的这位娘子,还真的是时时刻刻不忘给他“惊喜”。
周淮安起身道:“着人勘察现场,一应文书全部送去衙门。至于人是不是何潜派来的,只凭借你一人的证词不足以指证他,还需细细查过之后才可下定论。”
负责勘察现场的官员对现场情况做了记录,柏舟带着人很快将文书信件全部装进箱子,仵作还需负责整理钱通的遗体,为他更换衣物,缝合伤口,让他能够体面的下葬。
周淮安回府时已是子时,他在两人的房门前站了许久,方才推门走进去。他第一次离开时熄灭了所有灯烛,可现在灯烛却被点亮了,许清浅靠着迎枕坐在床上看书。
见他进屋,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如同无事发生一般,道:“郎君回来了。”
而他的第一句话竟不是问她钱通是不是她杀的,而是将屋中其他灯烛点亮,道:“灯光太暗,看书会伤眼。”
她轻轻笑了,看着他道:“其实我没有在看书,只是在等郎君,拿本书装装样子罢了。”
她并没有想要隐瞒,杀人的长剑还搁在桌子上,并未收起。
周淮安静静站在灯烛旁,看着她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