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过于圆滑。祖父荐他为青州刺史,其实是很合宜的。”
大周虽重视科举,为寒门学子提供了科举晋身的机会,但寒门学子登科授官的人数仍是不及氏族,入仕后升迁也比士族出身的官员艰难许多。
钱通最初也是极为刚烈的性子,后来四处碰壁,渐渐的便开始学些“为官之道”,人也越来越圆滑。
许清浅从未混迹于官场,对这些朝堂之事并不十分透彻,闻言问道:“为何让他做青州刺史便是合宜的?”
“河北道毗邻北魏,设有都护府,薛老将军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又有些武人习性。”周淮安十分耐心地同她解释:“再有幽州节度使手握重兵,也不好相与。况此地民风彪悍,地方上的官员也俱不是善茬。所以才需要钱通这样有才干能辖制其他官员的人,又圆滑能受得辱,不至于与其他州官员起争执。”
他隐去未说的是薛毅曾拳打过上任青州刺史,若非下属相劝,只怕那人非死即惨。但朝廷倚仗薛毅,不仅未罚,反而还赏了他好些金银绫罗,以为安抚。又将那刺史调往黔中道去了。
许清浅点头道:“原来如此,世子同我讲过,河北道是朝廷最难管辖的地方,藩镇割据,各自为政,非有重兵,方可镇压。”
周淮安道:“只是镇压容易激起他们的情绪,兵力是关键,除此之外还应对不同的州实行相应的策略,分而化之。”
许清浅今日以“阿傩”的身份现身,为防被人察觉,房内事务一应由霜华负责,剩余的小丫鬟都在忙其他杂事。
待两人话毕,霜华也将屋内收拾齐整了,给两人说了一声便退下了。她心中虽有许多疑惑,但眼见天色已晚,只得忍住没问。
周淮安躺在床榻上,许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又思及明日还需应对一众官员,他竟久久难以入睡。
“睡不着吗?”她的声音清凌凌的,似冰玉般清寒,一听这声音,他更无睡意了。
“吵到你了吗?”
她的听力本就极好,轻易便听出周淮安的呼吸声与以往略有不同,加之她素来警惕,怎么会睡。
她淡淡道:“并没有,只是我习惯在郎君睡着后再睡。”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声,低沉悦耳。周淮安笑道:“娘子可是担心我加害你?”
她知晓周淮安只是随口调侃,他们两人纵是要加害对方也不会是在现在,而是该等到对方危及自己之时。
“我当然相信郎君不会加害我。”许清浅向外侧翻了个身对着他,笑道:“不过这担心确实是有的。”
“哦?”周淮安疑惑道:“娘子担心什么?”
房内没有留灯,此时一片漆黑,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视物,她能清晰地看见周淮安的侧颜。
她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和郎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这般貌美,又是个弱女子,这万一郎君意图不轨,我不就危险了,怎能不担心?”
周淮安不禁笑了起来,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娘子此言差矣。”周淮安笑道:“照你的说法,应当是我担心才对。没记错的话,娘子应当从第一次见面就觊觎我,且不只一次说我好看,对否?”
许清浅发现无法否认,只得道:“勉强对吧。”
勉强对是因他所说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她认为的第一次见面。
面对她的回答,周淮安也不多问,接着道:“再者,娘子武艺高强,在下才是文弱书生,要意图不轨也该是娘子对我意图不轨才对。唔,就像在马车上……”
比起白天,黑暗会更让人无所顾忌,更何况是许清浅这样的人。
她手下用力,再一翻转,人就在周淮安上方了,她单手支在他身侧,和他脸对着脸。
她轻声说道:“意图不轨,是像现在这样吗?”
屋内一片漆黑,周淮安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和洒在他额头的气息。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骨,停留在他的耳后。
【1】出自任华《怀素人草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