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算是相熟,陈继熔的注视并不会让她感到被冒犯,只是太过直白坦率,叫她有些不敢接。
卢藜快速把两小袋冻干柠檬放到陈继熔杯边,走时却被凳子勾到了裙边,她感受到拉扯就不敢动了,那是她唯一的一条裙子。
卢藜低头一瞧发现没勾坏才松了口气,正要伸手去解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了先,柔软的布料陷在那只手背上蛰伏了青筋的手里,好像被紧紧捏住了,要被揉烂,被碾碎,被捧起来重重地亲吻。
细小的纯白铃兰在他指间,看着那样违和,又自指尖滑落。
一切发生得很快,等卢藜反应过来陈继熔已经松了手,他耳后攀附上浓墨重彩的红云,嘴唇紧抿着,却是讲不出半个字来。
“谢谢。”最终还是卢藜先落荒而逃,她重新坐到座位上,王婧眼疾手快地夹了块鸡腿肉放到她碗里。
“快吃啊。”
王婧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看项飞吃的又快又急,盘子里的骨头都快堆成小山了。对面的邱仲一虽然看着进食斯文,速度却绝对不慢,王婧又往卢藜碗里夹了几块:“这种时候别又小鸟胃了,过了这村没这店。”
“好。”
一行人难得吃到这么多的肉,每个人都吃得嘴上流油。陈继熔炒菜还是有一套的,那味道闻着都能香掉舌头,菜菜一直在边上等着骨头,有人把骨头往后一抛它马上跳起来接。
项飞是无辣不欢的那种,他搓着手筷子一个劲儿的往红的那边夹,偏生又菜又爱玩,两片嘴唇肿得跟什么似的,眼睛里也辣出眼泪。
等到他去盛第三碗的时候手上忽然挨了下筷子,他本来以为是他哥气焰马上就弱下去了,一看是斜对面的邱仲一,马上垮起个脸:“干嘛,嫌我吃得比你多比你快?”
“少吃点辣,你不是要长痘。”
项飞一向只听他哥的,听到邱仲一那种管教的语气马上就不服:“长了就长了,又没得姑娘看上我。”
炒鸡里的辣椒是油里爆过的,炸得松松脆脆,配上拍黄瓜吃又酸又辣的。项飞故意吃得嘎嘣响:“你也少吃点,我哥还没吃多少呢。”
项飞一直在含糊不清地说着,卢藜没听到邱仲一回话抬头看了一眼就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恶意,她觉得有些怪,再去看时却已经不见了。
邱仲一可能也察觉到卢藜的视线冲她露出个笑来,于是她也回以礼貌一笑,大概是看错了。
饭后陈继熔提起自己要离开基地一段时间:“应该明天或者后天要出发,那边好了我马上就回来。”
“你去哪儿?”卢藜想到他似乎没跟自己说过具体位置,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瑜城。”
卢藜马上就想到了原身的母亲似乎就是在瑜城,那个卑微地向她往日里并不在意的女儿求救的妇人,她说他们一家都要活不下去。
“那边有我的一个……亲戚,在瑜城,”那个难过的、好奇的念头催促着她,应该是原主残存的灵魂碎片之类的东西,她依旧渴求着父母辈的关爱,卢藜垂下眼,“你到了那儿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她,她叫余……”
“放不下就一起去吧。”
陈继熔率先开了口:“从别人嘴里听说总归是不一样的。”
于是那个念头甚嚣尘上,怯懦又带着希冀,卑微却极尽偏执。卢藜有一种只有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才会有的割裂感,像要把她推搡出这具身体,她心里一惊还是答应下来。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到时候再回来。”那点碎片终于不再闹腾着试图把她挤出去,卢藜叹了口气,等到这件事完成原主应该就能彻底离开了。
母亲应该还是不一样的,不同于在父亲那里吃闭门羹的麻木,在被余秀华敷衍冷待时,她感受到了刺骨的绝望,从灵魂里一点一点透出来。
“那你要不要准备准备东西?明天就出发吧。”
“上次那个小迷你其实还能凑合着开,换一个也行的。”
陈继熔刚才的低落和不舍一扫而空,他话都多了起来,可接连两句话倒显得他图谋不轨,于是又逼迫自己维持往日的矜持:“我也收拾收拾。”
项飞看他哥走远了,拿纸巾擦了擦嘴:“邱仲一,我怎么感觉我哥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