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工人加班却没有加班费，他们肯定不愿意，要不……”
林红霞鼓起勇气提出意见，被卢建成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她立马害怕得闭上嘴。
卢建成拧开杯盖，仰头吸溜一口热茶，又拧回杯盖，姿态高傲地提道：“都说了是自愿，什么叫做自愿撒？”
“让他们留在厂子里待多半个小时，开灯不要电费钱撒？机子开着不要电费钱撒？他们喝水撒尿不要水费钱撒？还有哇，让他们自愿陪顾班长加班是干啥的？还不是为了精进他们的工作能力哟？”
“咱厂子出了那么多电费水费让他们进步，他们就该感恩厂子撒，我看啷个敢跟厂子提要加班费！”
车间主任说话时那古古怪怪的语气，让顾晚茵一阵头皮发紧。
脑子一个激灵，好像跟梦里某个人的声音交叠到一起，同样地让人生出厌恶的情绪。
“……看看撒，这件衣服难看得哟，也就只有你家那个婆娘会穿撒，你拿回去，反正是厂里不要的残次品撒，不拿白不拿的哩！”
“啥子玩意儿？你就是把小丽小红都带回家里去搞，我保证你家那个婆娘也不敢跟你闹撒，就她那没啥见识的
乡下婆，闹完不得被你赶回老家去，放心撒，她铁定不敢。”
“……”
一个个语调奇怪的语气词就跟流弹似地，咻咻地射到脑仁里，炸得顾晚茵满脑子雷。
她回过神，甩甩头，带着几分冷然，“卢主任，不用费心了，这个事我再想想。”
“真滴撒？”卢建成一听，立马笑开。
满脸松弛的肉堆折到一起，褶子一道道的，模样很是诡异。
顾晚茵点点头，对方更是鼓起掌：“顾班长能想明白是好事，好事哇！那没啥，我就先下班回家了撒！”
他说着，还没等顾晚茵说话，就已经手拿保温杯，夹紧腋下皮包，快步走了。
办公室里一下就只剩顾晚茵和林红霞两人。
林红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脸上还写满了“爱莫能助”。
“阿茵姐，要不明天你再找陈厂长提提这事儿？”
找陈志顾？
顾晚茵想起早上陈志顾那瞧不起自己的态度，眼里更冷了。
她就算找陈志顾提了，得到的大概也就跟车间主任相差无几的待遇吧。
毕竟，陈志顾本就觉得她是靠男人硬塞进来的。
念及此，她摇摇头，拒绝了林红霞善心的提议。
顾晚茵回车间把里面收拾了下，便锁上门下班了。
从跃华厂回糖厂家属院正好有一班公共汽车，她掏出零钱，准备往候车的路口等车。
刚走出厂房不远，一阵“嘟嘟嘟”的喇叭声在身后响起。
顾晚茵转过身的同时，那辆响着喇叭声的小轿车便开到她跟前，尔后缓缓地停下。
车里，男人左手搁在摇下车窗的车门处，右手扶着方向盘，姿态闲适优雅，身上白净的白衬衫衣领自然地微敞开，很是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舒太太回家吗？”
舒言清偏下脑袋，视线探出车窗看向还在发愣的女人，“正巧，我也要回家，要不要一起？”
顾晚茵愣了好几秒，听到他故意轻佻的语调，顿时哑然失笑。
她弯下腰，双手搭上车门门框上，并不急着上车。
“舒先生好娴熟的样子，该不是以前也这么勾搭过别的女孩子？”
说着，双眼眨巴眨巴地瞧车里的人。
“你这车上的位置，要是被别的姐姐妹妹坐过了的，我可是不愿意再坐的。”
舒言清一听，却倾身过来径自把她那边的车门直接打开，“没有的事，快上车。”
嗯？
顾晚茵扬扬眉，心想这就完了？
她还以为舒言清会循着她的话再往下演呢。
见她扶着车门门框还不上车，舒言清更是要下车过去。
“上了上了。”倒是顾晚茵见他好像是急了，忙招手坐上去。
车门关上，舒言清便紧着发动引擎，车子迅速绝尘而去。
“刚刚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车子驶出大路后，舒言清冷不丁解释。
“这车是单位车来着，我现在在这边办事，为了方便，暂且配给我开着，可不敢随便什么人都让他们坐上来。”
似是因为没听到顾晚茵的回应，他悠悠地解释了一长段，眼角余光时不时地瞥向旁边。
顾晚茵原是想说自己也是胡乱开的玩笑，但坐在车上晃着晃着，很快就犯困迷糊了。
她意识里感觉自己应该是张口回应他了，便双眼一闭，直接与周公相会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自家床上，房间外面还传来阵阵的饭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