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提亚当这只替罪羊。
我刚到这个世界,交际圈很小,能接触到的人屈指可数,“陷害”是要发生在熟人之间的事吧,这样被害者在气急败坏地回想到底是谁这么无耻的时候,脑海中一定会浮现出最可疑的那张面孔——就是我了。
我想起我刚到这个餐馆寻求一份工作的时候,老板觉得我可有可无,除了让餐馆里热闹一些,拥挤一些就没有别的作用了。我既没有漂亮到能吸引顾客的地步——那个瞎了眼的水手除外,也并不热情好客,可以孜孜不倦地和阿姨们一起嗑瓜子聊八卦。
——“那就留下来吧。”我记得提亚当时对老板说的话。我不知道他看中了我哪一点觉得我有留下来的价值,反正不会是同情怜悯之类的。
但我很感谢他,我有了一个短暂的容身之所,我很慢热也很有脾气,这里热闹也拥挤,我的臭脾气反而被衬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脾气”。
我不喜欢海边的生活,但是餐馆会把所有折磨人的水汽和海风阻挡在外。
这是一个好地方。
我的手链要交给提亚。这是考量之后的决定。
我时间不多了,十点半的船,我上哪里去找这么符合肥瘦的替罪羊,就像是自己撞上枪口一样巧合得不可思议。
他正巧要上船,正巧是我认识的人,正巧不对我设防,正巧在我面前收拾东西。
于是我顺势支走他,顺势把手链塞到他的行李箱,顺势把猎人证偷走。
我想让他活下来。
想找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办法。可就在不久前,我擅长让所有人难逃死局,热衷于无人生还的悲惨场面——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替罪羊免于刀俎。
要是他因为我的陷害死了……我大概会后悔。
我必须引导他的思维,让他完全按照我的预想行动,这是唯一的方法。
【拿走猎人证是必须的。这是身份的证明,就像一张船票,当他拿不出猎人证时,一定会被警卫拦在检票口。】
——“给你,我要去的地方。”他从柜台后面出来,把一张纸条递给我,上面有一串电话和地址,“你要是真的需要帮忙就来找我吧。”
我点点头。把话尽量说得慢且清晰,态度和语气必须一反常态。
我说:“我帮你把行李整理好了,把衣服卷起来的话能省很多空间,等到了目的地再拿熨斗熨开就好了,猎人证放在行李箱的侧袋里了,你拿取也很方便。”
【“猎人证放在行李箱的侧袋里。”当他被警卫拦住,又找不到猎人证,会先回忆上一次猎人证出现在什么时候,他的记性不至于烂到记不住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他会回忆起猎人证在我手里把玩的模样,会想起我说“在侧袋里”这句话,自然而然地他会伸手去摸索。】
提亚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他托住我的肩膀前后摇晃,惊喜地说:“安德!没想到你这么可靠!就算嘴巴很毒也还是女孩子啊!”
“额……我嘴巴很毒吗?”
【手链不能放在侧袋里。证件的形状和手链的形状不一样。他也许不知道手链的存在,觉得好奇是什么东西就顺手拿出来了——不能这么做,这样一来不了解情况的他会呆滞在原地,甚至想要替自己辩解,警卫不会听他的废话,迟疑的后果一定是逮捕,逮捕的后果一定是死亡。】
【所以侧袋里什么也没有,是我趁机偷走了猎人证——这是正常人的想法。他会回来找我讨要猎人证。可船马上就要开了,为了行动方便,他会把笨重的行李留在码头。】
“当然!礼貌中带着一丝鄙夷和讽刺,你最好改一下,出去会被人打的。”
“喂,就算不是生离死别,很也难再见面了,说点好听的话吧。”
【行李留在码头。警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疑的男人,当提亚转身离开朝餐馆走时,警卫们就会趁他不注意私自打开行李箱,藏在衣服里的手链很快就会被找到。与此同时,赶时间找我要猎人证的提亚一定会加快脚步往餐馆的方向,也就是说,警卫们找猎人证的时间足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这个距离很关键,能确保他的安全。】
提亚三两下把他其余的东西又乱七八糟地塞进行李箱里。他迅速地合上行李箱,那决然的表情和半夜嗡嗡不休的蚊子决一死战如出一辙——只要他合上的速度够快,那些瓶瓶罐罐的小物件就不会乒乒乓乓掉落。
他成功了,趁行李箱没注意的时候,他又暴力地坐在上面,行李箱□□了几下就被拉上拉链“闭了嘴”。
【幸亏他是个猎人,我不太清楚所谓猎人到底是什么,但是对于危险的野性直觉一定是生存的保证。他就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追杀,也知道要逃跑,知道率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码头被警卫团团包围,他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唯一的出路是大海。
“我可以乘大胡子的渔船出去。”
“船就藏在老地方。”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