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身边,用掌心挡住你的撞击,一遍又一遍。
然而不是他,重云此刻还在睡着。
那被你撞的掌心发红,晕出热意的手,带着一股奇异的冷香。
魈说:“你的哭声太吵。”
隔着一段永恒无法抹去的月光距离,他守在你身边,冷冷抱着手垂眉。
你张了张嘴,用气音轻问:“重云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魔神残渣作祟,哪怕是纯阳之体,也难以抵抗。”
“倘若是寻常,他应该早就醒来了,不过既然那时魔邪敢于侵扰,必定是捉准了他的弱点……”
魈淡淡答着,说到最后一句,他猛然收回了话音。
但已经说出去的话,想必你都听到了。
重云的弱点还能有谁呢?
少年仙人的舌尖抵着牙齿捻了捻,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你的眼泪。
似乎你们每次相见,都是不太适宜的场合,说着不太适宜的话。
如若不是魈告诉你旅行者最近会来客栈,想必你也不会经常跟重云出去游玩,自然也不会那么熟悉,最后导致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不想哭的。”
忽然,你哑声打破了这场寂静。
魈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在回应他说的那句“哭声太吵”的话。
仙人一时间有些慌张,他的本意不是在责怪你。
“哭是最没用的,我也很讨厌哭。”
你摸着重云的手,一遍一遍抚摸过他的肌肤:“但我忍不住。”
“对不起啊。魈。”
“……无妨。”
魈抿了抿唇,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和钟离先生都帮不上忙。”
如若他们知道法子,那魈也不会深受业障之苦了。
你知道的。
“魈,你从来不会哭的吗?”
你的声音好像雪花一样落在少年仙人心口,须臾便化开成凉凉的一滩水。
他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认真地想了想。
哭是最没用的。
他只能独自忍受千年的报应因果,这是杀孽所需背负的责任,是他避无可避的结果。他不怨、不恨,只是煎熬,但从未哭过。
或许有时候看着璃月平和,百姓安好的景象,他的心中便能得到一丝宽慰吧。
这么想着,魈却无法说出这些话来。
隐约之中,他的心里也生出一股逼仄难言的情绪。
“没关系。”
雪白的月光顺着菱花窗格照进来,斑斓地落在你身上,皎洁又脆弱,像是一道即将飘散的虚影。
你闭了闭眼,说:“我替你哭了。”
连哭泣都被剥夺的仙人,你为他感到难过。
千年背负的苦痛折磨,你为他感到伤痛。
魈茫然地看着你,鎏金的眸子在望见你雪月下莹莹的泪水时猛的一缩。
心口好像被人用力扯碎了一样,魈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旁人为他哭泣的模样,他感到心碎十分。
明明,哭的人又不是自己。
一道亮色的月光隔在你们之间,这是你们之间的默契。
从不靠近,恪守仙人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仙人业障浸染,恐煞气冲撞你这种无神之眼的脆弱凡人。
魈看着你趴在重云的床边,呼吸急促,快要接不上气来。
你一会儿又变得静悄悄的,像是要死了。
仙人看着你们之间隔着的那道透过窗棱洒下的月光,将无数次试图跨越的心思按下,却陷入了不可自控的茫然与心悸。
魈就站在那里,陪了你一夜。
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你伸出手去抓他落在你身边的影子。抓不住、握不到的黑影伫立不动,却成为了你那夜的救命稻草。
你想,这杀业繁重的降魔大圣,或不是普渡苍生的佛祖吧。
————
第二日,你醒的很早,见重云还在床上睡着,你捧着他的手亲了亲。
“我找人来帮你,你一定要等我啊。”
破晓的阳光带着清晨的冷意洒在你身上。
你没有走很远,去了璃月港,站在了冒险家协会处的楼梯边上,一言不发地等着。
一道金色的影子越来越近,你看着那张漂亮俊俏的脸,死死捏住自己的手腕,露出一个笑容。
你哑声道:“旅行者,好巧啊。”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这一次,你直面自己的恐惧,将旅行者拉进你的故事里。
哪怕你过往的所有都成为可笑的剧情前提,哪怕你今后的未来都将在命运的笔画下成为既定的走向,你也要抓住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