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了依旧盯着她,缓缓道:“听见了,你说那个傻子不会还没醒吧。”把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婢女脸上一僵,故作镇定忽悠道:“奴婢这是在夸你呢。”
“是吗,”宋知了歪头,微微一笑,圆圆的杏眼弯起格外讨人喜欢,说的话惊为天人:“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位姐姐也是个傻子,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这音容笑貌我喜欢。”
见对方被噎的说不出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宋知了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刚刚说,谁吵起来了?快带我去看看。”她一脸无辜,清脆的声音带着焦急。
想起此行的目的,婢女顾不上在心里叫骂,从一旁衣柜拿出一套衣服:“大小姐还是赶紧换上吧,奴婢嘴笨说不清楚,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好吧,”她接过衣服,撇撇小嘴,无趣道:“你确实挺笨的,这点事情都说不清楚。”
看似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利剑刺入对方心脏。婢女一动不动,手紧握成拳稍一用力,掌心留下一排指甲印子,满脸厌恶却又不敢显露出来,心里直犯嘀咕,这傻子今日怎么怪怪的。
婢女不敢说什么,站在一旁默默等,着急两个字就差写脸上了。想必是挖了个大坑等着她,见状,宋知了故意装作不会穿衣服磨磨唧唧,眼看浪费了不少时间,婢女急的直冒汗,心里不停骂道这傻子真是傻到家了,伸手要去帮被拒绝。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带到前厅。
大厅华丽至极,芙蓉纹路窗半开,炽碎的光芒透过金丝纱帐筛进屋内门对的中央放有黄花梨木桌左边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头戴进贤冠,胡须微长的男人,正一脸肃穆盯着门口。右边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眉眼柔情似水的女子,身着浅绿色薄纱云纹综裙,头戴白玉小簪,好看的眉头皱起,看样子还在气头上。没猜错这两位便是宋朝江和大夫人。下面立着两排方凳和高桌。右手边坐着一位身着华服浓妆艳抹的女人,活像土鳖暴发户,正在掩面哭泣,身后还站着一位女子,脸庞略为稚嫩,自进门开始就死死瞪着她,想必这两位就是所谓的二夫人和二小姐了。
人物一一对号入座,初来乍到现在所用的礼仪一概不知,宋知了镇定自若,缓缓踱步,行至中央,捕捉脑海中残留的一星半点的记忆碎片,模仿出来。她微微蹲下,轻声道:“拜见爹爹,拜见阿娘。”唯独忽略了那对母女。
看清来人,大夫人连忙起身握住她的手,一脸担忧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听说你落水,阿娘快吓死了。没了你娘可怎么办啊。”
宋知了回握住,安慰道:“娘,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就别担心了。”
大夫人身体一僵,眼中情绪复杂,她的了了今日怎么愿意出门,还愿意和她接触了?
宋朝江看她一眼,似有不悦,没发现什么异常:“你怎么来了?”
这可是问到点子上去了,进门之后,方才引路的婢女此刻站在宋如身后,宋知了了然于心。
她越过一排凳子,径直走到宋如身后停下,把方才的婢女拉出来,笑嘻嘻道:“就是这位姐姐带我来的,她说阿娘和二夫人吵起来了,让我赶紧来看看,我就来了。”她看那人脸色非常难看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在心里幸灾乐祸,摆起胳膊撒娇道:“是不是啊,姐姐刚刚还夸我是傻子呢,姐姐才是真正的大傻子。”说完笑了两声。
婢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哆嗦起来,府中的仆人都知道老爷的脾性,最好面子,不会容忍奴婢当他的面骑到主子头上,最忌下人多嘴。平时这些背着他做,无人告发,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今日这傻子怎么胆子突然大起来,告到老爷面前。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婢女留着泪哀求:“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该死。”
座上的人轻轻一挥袖,声音又沉又重:“上家法。”
宋家的家法是把人往死里整,婢女心如死灰,而后爬到二夫人面前磕头;“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奴婢——”
宋如嫌恶道:“还不快点拉下去,免得脏了父亲的眼。”
这是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奴婢,只怕再让她说下去,某些见不得人的事会露馅。
外面传来凄惨的尖叫声,在二房母女的阴毒目光下,宋知了弯起了嘴角。
闭眼的最后一刻,婢女才想起哪里奇怪。按照往常,推门而入时,大小姐会尖叫一声,捂着耳朵不与任何人交流。眼前这位从容不迫,处处诱敌深入,从一开始就和那傻子小姐不一样。
拼尽最后一口气,呢喃出两个字:“错——了。”
可惜晚了,没人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