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折腾,终是抵达了两巷。许平安昨日和顾五郎来过一回,回去就说过住那里会很有安全感。
眼下一看,可不是有安全感么?
前后左右都是有人家的,只要许家出点事,左邻右舍必得惊动。
待开了门,四方规整前院,以及那一口井,很快就引起了许抱月的注意。
顾五郎说的,或许厨子命中带水,会遇到下一口井的。
然后,高杨便泼了一盆水出来:“哦对了,也不知从几时起,两巷这边的井就不来水了。你们用水得到村头那口公用的井去。”
“……”
怎么觉得是顾小腿在调虎离山?
许抱月扭头看了眼许平安,他也一脸无辜:昨天顾五郎带他来时,只粗略看了下房子的布局,以及商定了租赁房屋的钱。
“虽是认识,这屋也不是白给你们住的,依着市价,一月半钱,你若是觉着好,便回去和你姐姐们说说。且看在是认识的份上,就让你们安顿一月,七月初一,我便上门来收钱。”
出了巷口,再往前走一百来步,便是市集了,许家要行商,方便得多。
许蘅若要看病,调理身子,也方便请个大夫。
许平安哪里不满意。
只许蘅若沉默半晌。顾五郎在两巷的房子,是顾将军挑的。这事,教那人提过一次。
——若能选,我大抵还是要做顾家长子的。父亲面上不显,私下是心疼幼子多些。他为五郎挑了两巷的房子,地段不佳,值不了几个钱,看似严苛,却有他的深意在的。
顾将军是希望五郎能远离战场,如常人一般生活着,以弥补他拘束在京中十二年。
这房子,由他们住进去,也不知顾将军和老夫人是何想法。
然而,远虑与近忧总不能两除。
*
杂役帮着把许家的物件从车上卸下,李思和白山也亲自看着人住进了两巷,按理,是该走了。
许家姐弟也候着一旁,预备客客气气送走他们。
谁知,一位妇人外出打水做饭,见着了他们,惊了惊,“很少看大人午食是回家吃的。”
回家。
这话,李思面上波澜不惊,对着街坊,也稍稍挤出个笑来,“只是在执行公务。”
那妇人也是个爽利的性子,“这是来了新邻了啊。这儿房子便宜,好多人打听着要来买,都打听不到屋主何人。”
原是公家的屋。
幸好自家房子够住,没生出些贪便宜的坏心思来。
妇人打完招呼,是笑着走远了,徒留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许抱月直呼:顾五郎搞我!
新家的左边,是那位妇人的;右边,是李思的。便是白山,也住在前面的那个巷道的。
许蘅若也微微迟疑了下,看着李思的背影微微思索:前世,顾五郎不曾拿出这屋来接济他们,自己和他自然没有来往与交情,怎值得他在新帝面前求情?
没容她多想,许抱月已扶着她进屋去坐着了。
屋里陈设简朴,堂屋的桌椅是云杉所制,并无繁复雕花,素净得和石屋那边相差无几。
许抱月忽而明白一贯要强的许平安怎会同意了。
正念着人,许平安当即来邀功了,“长姐,二姐,这屋子好不好?等往后我们攒下银子了,也要买一间。”
许抱月和许蘅若相视一笑,颔首道:“这是自然。我们先拿桶去打些水回来,将家里擦洗一番,好教长姐歇下。”
“好。”
打水,可是许平安自诩能为家里做的最重要的活计。他当即兴奋道:“长姐,你坐着休息片刻,我带二姐去看看灶房,那里也有一个大水缸。昨儿我特意和五郎说,我们租他的房子,却不要他过多照顾。”
水缸的水,他自己能打。
而顾五郎一贯是爱逗他的,“许平安,你看我像是闲到替你家打水的人吗?”
那时许平安瘪瘪嘴没反驳回去:他是那样的人。
眼下,姐弟二人对着波光微晃的水面,相顾无言。
“呀呀,这是哪个好心人打的水?”
许抱月先是笑了,许平安却跺脚咕哝一句:“五郎说话不算话,哼……”
而他转身要拿家里的水桶去打桶新鲜的,再出了院子,两桶满满的水,赫然在目。
“高大人怎么也是这样……”
许平安垮了肩膀,再不情不愿跟着回去找二姐要块布。
他却忽略坐在堂屋,能直视院子的人。
许蘅若怔怔出神:方才,白山又去而复返,手里也不知几时拿的水桶,放下之后,也无声离去。
院门口,大风吹过,撩起了一块黑色的衣角。
这水,不是高杨打的。
*
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