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啊——”
后头的话,在五郎越发凝重的目光里收了声。高杨一贯是厚颜的,既而笑嘻嘻道:“那属下也不能空着手去罢?”
“哼……”
回应高杨的,暂且只有一个闷哼声。
他没吃到饭,还想着从这里顺伴手礼?
*
许家的第四把椅子,又迎来了新客。
高杨也没客气,大大咧咧坐下,也招呼许抱月坐,“出府的时候,五郎就叮嘱我不许多吃。我若不吃,岂不是显得主家的饭菜不合口?”
倒也不必如此直爽。
许抱月也没拘礼,笑眯眯坐下,将各人的油碟放置在面前,听他说顾小腿的坏话。
头伏饺子二伏面,家里今天准备的是饺子,有沙葱羊肉馅和牛肉芹菜馅的。
这里头,最最金贵的,不是客人自带的牛羊肉,而是里头的芹菜。
那一小包的芹菜种子,是跟货郎换来的。芹菜是出了名的难发芽,所以丰州没什么人会种这个。在南方平平无奇的种子,到了丰州,也成了稀罕物。
好在那名货郎的手推车,跟百货商店似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和人换来的。这种子兜兜转转,便在石屋的墙根下安家了,吸饱了灵泉,发芽不是难事,迎着朝阳,披着星光,嫩芽比毛茸茸的小鸡仔还讨人喜欢。
许抱月每日蹲着看的时候,许平安也要撩着衣袍蹲着,再贼嘻嘻说道:“二姐,若是我们有一片土地,种出许多的菜来,到时候市集就我们一家卖菜的,到时候……嘿嘿嘿……”
那到时候,许家的土地就会被人讹走。
这样煞风景的话,许抱月忍着没说。
秉着男主的大腿嗖了,小腿得多抱几条的原则,能搭上关系的配角,她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高杨对吃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硬得能把老兵牙齿扯下来的素馕吃得,庆功宴的烤羊也吃得。
这一碗热腾腾的有节气的饺子,让他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一场罕见的风沙席卷了草原,云杉的球果滚落不少,他领着几个新兵去捡了回来,将军回营,忽而念起了五郎的生辰。
高杨抱着那球果,嘿嘿笑着,多嘴说了一句:“我和将军家有缘得很呢,我和五郎的生辰就差了一日。我这就把松果晒了,给五郎当见面礼。”
顾家五郎,一直挂在众人口中,可惜小郎君一直养着京里,不说见一面了,连画像也是极珍贵的。
他时常出入主帐,也就瞥见过一回,那画都被将军摸得卷了边。
也因着这一日之差,顾将军年年在他生辰之日,召他过去说话,谈的是军务,想的是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小儿子。
如今,高杨人在许家,同是吃着热腾腾的食物,无端起了热泪。他拿袖子揩了揩,才道:“你们别笑我是个粗人。像我这样的士兵,军里千千万,也只有将军年年记得我的生辰,有一年换防回来,还让府里的嬷嬷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吃。老子一个冲锋陷阵的前锋,吃什么长寿面?这仗岂不是要打九十九?我还有别的手艺傍身,在城里支个小摊,给人看病也是成的,活到六七十便也够了。”
许平安也教他说出了热泪。父亲,或也是这样的想法。他还帮着宋叔种地,也念着有解甲归田的那一天吧。
这个变故,也在许抱月的意料之外。
因着功成名就时,顾家要论功行赏,犒赏将士。轮到高杨时,他什么都不要,只说再吃将军的一碗面,便活够了。
这样傻里傻气的话,不过是作为配角调剂一下男女主的剧情。
要不是这位高大人的名讳教人过目不忘,许抱月也不一定能记住。
她避开了长寿面,一是不想场面过于煽情;二来,也是想留下一份独属于许家的记忆点——顾将军的面食,不是用灵泉揉面,用味道就能胜过去的。人们常常念着的食物,不是美食本身,是裹了情义的。
不出许抱月所想,高杨配着凉拌菜,吃完了饺子汤,放下筷子时,想起了小主子。
“许娘子,锅里还有饺子吗?”
“有有有……我再给你添一碗。”
许平安比许抱月更先应答道。有了顾五郎的饭量在前,许抱月揉的面,擀的饺子皮也有了计较。
谁知,许平安的手还没接过碗,高杨反而是不好意思笑笑,“五郎嘴上虽没说,但我也知道,若我吃饱了不带着点回去,今晚指定得被扫出府来。今早这肉,还是他领着我去后厨拿的呢,我吃一碗,剩下那碗给五郎,成么?”
许抱月心里直发笑:就顾小腿的性子,高杨照着这话回,真真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作为主家,她早想好了待客,以及待“远客”的法子,“方才一时手抖,多放了点水,面稀了,再加了粉,一来一回也揉多了,饺子也多做了些,我没全下。锅里那些已经煮熟了,再端回去,实在是不好入口。不如带些生的回去吧,在沸水里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