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之温声答道:“劳何娘子挂念。祖宅虽年久失修,荒败不堪,幸而地基尚稳,只要重新整修屋舍即可,如今已修缮妥当。”
这话倒让何少音吃了一惊。
“大人祖籍在樊州?原以为大人是得了陛下眷顾,才来樊州置宅,不想竟是樊州人士,怪不得……”
少音意识到失言,随即噤声。
“怪不得什么”沈霁之的表情里尽是探寻。
少音本想说怪不得他会樊州当地的濯洗礼,先前还以为是入乡随俗。但这样说,会不会让他误以为她在关注他?
“怪不得觉得沈大人平易近人。”何少音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曾祖时因强令征迁,举家迁往外州。如今能重回故土,也算了了父辈一桩心愿。”
原来如此。不过,像沈霁之这样重新迁回故居者,不算寥寥。
当初太/祖发迹于樊州,历经高祖、太宗两代,高门贵胄若是告老还乡、颐养天年,首选樊州龙兴之地。
大兴土木,修缮府宇,征地雇民,开荒毁田,强令征迁……多少民脂民膏,花费在这上头。谏臣们连连上书参了好几本。
直到太宗年间有个死谏的,血溅承露台。闹出这档子事,终于在太宗末年正式下令:凡告老还乡,樊州非故土者,不得随意造册;非得御批,不得迁居。这才把这股子歪气邪风压住。
到了少音这一辈,樊州贵胄虽不似从前般显达,但往上论都和皇亲国戚沾着亲。
沈霁之微笑道:“人常说近乡情怯,我觉得非也。我与何娘子一见如故,颇有缘分。日后何娘子若得空,可以随时来府上做客。只是我常年在京兆,恐不能与常与娘子把盏言欢。”
把盏言欢?
沈霁之越说越不客气了。
“大人荣归故里,上门庆贺之人自是不可胜数,我就不打扰了。”
何少音借故有事,脚底抹油,转身匆匆而去。生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能混到光禄大夫,沈霁之果然是个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