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心想,仅凭她们的一面之缘,阿碧愿意告诉她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如若换个角度去思考呢?
那裴殊,究竟是做过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事迹,竟然让阿碧哪怕只是与她萍水相逢都要这般警告。
炎夏时总是易遇到如这般的气候。原还称得上是碧空如洗,转瞬间便乌云密布降下大雨,卷得豆大的雨滴砸在池中荷叶上摇摇欲坠。
沈栀心下意识望向木窗外,望着那片朦胧的雨幕,感受着闷热与黏腻的潮湿。
裴怀珠近日总是很忙,公主大婚需要筹备的事情太多。
而沈栀心不过只是被裴怀珠单独请来的贵客,其他的事情倒也并不需要她去操心,这就使得她的日子过得愈发清闲了。
为了避免会撞上什么麻烦事,沈栀心尽量都是留在偏室内。若不是有阿碧陪着她,她怕真是会憋出病来。
其间阿碧便是酌情又告诉了她一些的事情,也算是解闷儿了。
例如约莫在十年前去世的大皇子——这在宫中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那年除夕大雪,刚满十岁的大皇子失去踪迹,最终被宫人发现摔进了冷宫的枯井里早已死去。
皇帝并不流连后宫,妃嫔本就极少,能被打入冷宫的那更是没有。周围虽说本就人烟稀少,但皇子死在那里竟然完全无人知晓,这在当时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话虽如此。
关于冷宫却是始终都有一个传言。
“冷宫里是有一位主子的。但那位主子……甚至称不上是“娘娘”,应当叫女鬼才是。”阿碧说起此事时,声音压得飘忽,带着阴冷,“好些人曾经见过那个女鬼,瞧着像是一位大了肚子的宫女。”
“大了肚子的宫女?”还是女鬼?沈栀心大惊,愈发觉着这件事情未免太过以讹传讹了起来。
先不论鬼怪之事本就虚无缥缈,大多人为。如若是人,可宫女是如何怀孕的?
又不是怀了龙胎,没有皇帝的安置,她又怎会出现在冷宫?
思至此处,沈栀心猛地顿住,连带着心跳都是跟着一滞。
——不,如若……
她就是怀了龙胎呢?
“总之,当时夜晚的时候,总是能在冷宫外面看见有一位挺着肚子的女鬼提着灯笼,在冷宫内走动。大家都在传是不是先帝时期死在了冷宫的妃嫔。后面闹得有些大了,这件事情传进圣上耳朵里时他大发雷霆,责令不许再提。”
“毕竟深宫之中更是忌讳这类鬼怪之事,渐渐的便没人敢再多说一句,后面也没人再见过了。”阿碧说完后直起身,退到一旁。
沈栀心从她震颤的瞳孔和不自觉抠弄着的手指上看出恐怕阿碧还知晓一些隐情。
“可这同那位死去的大皇子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沈栀心思考了片刻后,发现自己并没能明白阿碧所说的这个故事的意思。
“当然有关系了!而且呀……后面的事情便是愈发地离奇了。”阿碧急忙辩驳,接着陈述了起来:“闹鬼一事发生在大皇子死前好些年,表面看起来好似确实没什么联系。这些事呀,都是宫里那些老人告诉我的。”
“那女鬼不是早就离奇消失了么?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之后,约莫又过了几年的时间……又发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原本负责照顾皇嗣的宫人们有一日忽然发现,不知究竟是从何时起多出了一个小孩子。”
“他们去问,“方才殿下是在同谁一起玩呀?”。”阿碧描述的十分详尽,就好似当时她就在现场亲眼所见那般。她的声音微颤着,双手紧紧相握,“可是几位殿下都一脸茫然地回答,“没有人啊”。”
沈栀心的脊背一凉。
“沈姑娘,你还记得最开始我同你说的那个传闻吧?”
沈栀心自然记得。
数年前的冷宫怀孕女鬼,到数年后无形多出来的看不见的小孩……似乎如何去想,这两件事情之间也不可能没有关联。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大皇子殿下去世……”阿碧似乎是说到了什么令人极为惶恐的地方,她努力克制着自己至少不会声音发颤,“那个孩子也凭空消失了,不仅如此,宫内一些原本负责照顾皇嗣的宫女太监也开始因为各种疾病去世。”
“很多人都说,那是鬼带走了大皇子,也会带走所有相关的人,奴婢——”
阿碧越说哭腔便愈明显,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
沈栀心按住了她的手,阿碧好这才从那些遥远的回忆中抽出身来。满额头的冷汗,眼神空洞,不一会儿便是哭出了声来。
“沈姑娘,抱歉……”
沈栀心摇头,她已经明白阿碧的意思了。
这些话,应当也在阿碧的心里隐藏很久了。宫内没有人可以言说,她便只能憋着。
或许……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