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埜走进了忆林书屋,岑乔正戴着金丝框的眼镜,手指搭在书上,专注的看书,没注意到来人。
“岑叔叔,我来拿我的东西。”白埜端正的站在收银台前,礼貌开口。
岑乔听到这声音,忙抬起头,看见眼前的白埜,他不可置信的抬了抬眼睛,起身走近他,双手拉着他的手臂,左看右看仔细的好像要确认什么。
“阿埜,真的是你啊,你妈妈去世前最挂念的人就是你啊。”他的声音颤抖,情绪激动。白埜面对四五年没见的岑乔,也不知如何是好,但到底红了眼眶。
虽然岑乔是白埜的继父,但他一直将白埜当作亲生儿子对待,因为他爱霜林,而他又是霜林的孩子。
岑乔给他搬来了椅子坐下,白埜情绪低落,“叔叔,我妈生前保存的我的东西我能拿走吗?”
白埜的到来让他喜悦和激动,他稳定下情绪后,点点头,提前关了书店,允诺带白埜去拿。
带他回家的路上,岑乔看着身侧已经比他高了许多的青年,心中欣慰不已,他最初见到白埜的时候他才三岁,却生怕他抢了自己的妈妈。
后来的很多年里,白埜都会偷偷跑来他家,嚷着要妈妈。青春期,孩子长大了,他的心思克制而又敏感,与妈妈没那么亲密了,又因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的排挤,来的愈发少了。再后来便是他的出国,他像是在赌气,再也没来过。
走进家门时,白埜有种恍惚的感觉,突然之间他又回到了自己七八岁的模样,放学后就跑进这里,好像这里是一切的避风港。
岑乔要带着白埜进卧室,经过客厅时,椅子推拉的声音异常明显,两人都转头看,发现岑寂正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一只脚勾着板凳,他是故意的。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在学校?”率先发问的是岑乔,他正拧眉看着吊儿郎当的岑寂。白埜顺着岑乔的目光,清凌凌的看向他,眼中滑过一丝冷意,他站得挺直,尤其是他俯视的眼神让岑寂很不爽。
“今天周六,我还不能回家了?”岑寂虽是在回答岑乔的话,但眼神却冷厉地对视上白埜,两人视线相撞,在空中擦出火花。
“你哥来了还不叫人,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岑乔面色阴沉,不知道平日里乖顺的岑寂今天是搭错了哪根筋。
岑寂冷嗤一声,眉头挑起,“我才没他这个哥哥。”说完,他走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门。
岑乔气急,却知道岑寂一直都有这个心病,于是只能向白埜连声道歉。白埜倒是无所谓摇摇头,“没事叔叔,这些话我不会放心上的。”
走进岑乔和李霜林的卧室,他发现里面的布局一点儿都没变,放在床头柜的二人合照也擦的锃亮,没有落一点灰尘。
岑乔将衣柜门拉开,从底下拉出一个箱子,“这都是你的东西,她全留着。”白埜蹲下身,翻看了一下。
什么东西都有,他幼儿时的出生牌,胎毛,奶瓶,还有他送给她的母亲节礼物,厚厚的一打相片,相片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抱着婴儿浅浅的笑着。以及他上学后拿回来的奖状,换下的乳牙,等等等等,全都一个不落的完好保存在这里。
看到这些,他眼眶红的厉害,翻看一张张照片,一滴清泪落在了相片上,模糊了视线,岑乔安慰的拍着他颤抖的的脊背,沉声叹气。
白埜搬着箱子起身准备走了,“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岑乔在他身后开口道。“不了叔叔,你们吃吧。”他拒绝了就走了。
走前经过岑寂紧闭的房间,他神色暗沉,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他倒是知道岑寂为什么不待见他,因为在岑寂看来,他们明明是一母同胞,但李霜林却更偏爱白埜。
但是在白埜看来,岑寂可以天天待在母亲的身边,很轻易便能得到她的爱,可他却要很久才能见母亲一面,他在心底其实很羡慕岑寂。
白埜想的确实是没有错,可他不知道的是,岑寂不仅仅因为这个而对他恶语相向,另一个原因是他是宋淮姝的男朋友。
他原先一直认为宋淮姝资助他肯定不是出于单纯的目的,虽然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这张和他相似的脸,他勾唇冷笑,甚至想把这张脸给毁掉。
他讨厌极了白埜,因为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要抢走本该在他身上的爱。去年除夕夜,她便是和他在一起吗?还有他不知道的那么多日子,他们又会做什么亲密的事呢?
可是他也埋怨自己为什么比不过他,为什么成为替身的一定是他。他不甘,愤怒,怨恨自己的无能却无能为力。毕竟白埜比他更先遇见她,这中间的6年,是他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的青春里,他永远都不会出现,更无法占据一席之地。在绝对的时间面前,他是低首屈膝的仆人。
他无法跨越岁月,亦无法改变过去,这才是最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