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坐车去了多佛尔白崖。
当来到世界的尽头时,宋淮姝张开双手向前跑去,想要拥抱整个世界。海风往她的怀里灌,阳光洒在她柔软的发丝上。
绿色的原野,白色的刀削似的崖壁,“看着像一块抹茶味的慕斯蛋糕”,她指着前方,声音里都带着欢快。
白埜紧跟在她身后,笑着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柔情,印着天空色彩瑰丽的云朵,缠缠绵绵。
她准备了相机,将这些美景藏进照片里,这样无论何时,只要她看到这张照片,她就会想起她的二十一岁,想起陪伴在她身边的他。
她趁他不注意,在白埜的视线停留在远处时拍下了他的侧脸。他的身形颀长,看似漫不经心的站在那儿,却意外的和慵懒闲适的场景相契合。
时间快到了中午,宋淮姝将野餐垫铺在了草地上,坐了下来,“吃一点儿吧。”她手里拿了个三明治递给白埜,白埜顺手接了下来,也坐了下来。
望着那远处的崖壁,她缓缓开口道:“那白色的岩石学名叫做白垩,由细小的海洋生物慢慢沉积而成,经过一亿多年,才成了现在的样子……”她眼睛微眯,转头看了白埜一眼,继续说道:“这让我不禁想起那些被人遗忘的时代,生与死与爱,都不过是一幕情景剧,终究会谢幕。只有自然,即使千变万化,但人们‘所见即所得’,于是才能亘古千年。”
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吃完,她双手枕着头躺了下来,“这么一想,好像人离开尘世就显得自由了,本来被赋予的生命就是短暂的,也不一定要为生命而高歌。”
天空中的云朵悠悠而过,它们只是一直漂流,从不为谁而停留。白埜不知道宋淮姝怎么忽然想到死亡这个话题,并且还表现的无畏。
宋淮姝眼帘掀起,看出白埜的不解,解释道:“我听说这里是死亡之崖,还有关于它的未解之谜,大家明明都是来旅游赏景的,却不知为何从这儿纵身一跃。”她还用手比了个跳跃的动作。
白埜目光沉沉,视线掠过没有边际线的海面,转头再看她,她已经在温暖的阳光下恬然睡去。
在静谧的午后,在悠扬的海浪前,她好像一只刚靠岸的船,静静地听着晚潮间的乐声。
白埜有时读不懂宋淮姝话里的感伤,即便是怅惘,但又透露出一种浮泛于尘世间的乐观。这几年来的变化在白埜意识到之前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可从现在来看,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她。
她的思想除却了一些感性,加之以更理性的态度看待万事万物,她的话语带着有若无的审视意味,让他难以看透。
他轻轻地用指尖缠绕住她柔软的长发,随即便放开了,潮湿的风抚上他的眉眼,微凉,他就这么坐着,陪了她一下午。
晚间开始落潮,宋姝淮也就是这时候醒的,她听见了拍打在海岸上的潮声,于是睁眼便看见了火红夺目的晚霞。
她的眼神没有聚焦,游散于天空之间,半晌,冲着白埜抿唇一笑,白埜也回了笑,随后与她一并仰头欣赏起晚霞。
宋淮姝突然开口:“我想起之前那个问题了。”白埜问:“什么问题。”
她好似嘲笑他记性差似的笑了,“为什么这里是死亡之崖这个问题。”她的声音有些渺远,“因为,人们看到这里太美了,想永远留在这里啊。”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变得阴恻恻的,白埜惊诧的望向她,她咧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随便乱说的啦。”白埜松了口气,屈起手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下次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宋淮姝眼睛弯的像月牙,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被这种话吓到。”白埜没有反驳,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宋淮姝动了什么轻生的想法。
“你说出来的话很让我震惊。你好像这几年变了很多。”白埜盯着她的眼睛,开口。
宋淮姝无所谓的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嘛,只不过是你离开的太久了。”三年时间,思想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人生阅历不断丰富后,思想也会更上一层。
她凑到白埜身边,好奇的问道:“话说你怎么三年好像都没有变。国外的生活难道如死水一般平静?”
白埜摇摇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变,他每天就是两点一线,学校和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看书。这里的课业很繁重,他没什么时间接触别的,要说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知识水平了吧。
宋淮姝心下了然,拉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我们回家吧。”
这是宋淮姝与白崖的第一次见面,也可能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