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从哪里飘来一股血腥气。
那血气引得众人都没了食欲,庄上只在每年年关前,集体宰猪杀鸡时才会有这个味道,可眼下年节已过,哪来这么股血淋淋的味儿?
众人顺着血味追寻,发现气味是从庄子外陈老四的家中传来的。
他们进门时,满地狼藉的院子里,横陈着陈老四的尸体,浑身被撕咬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鲜红的液体从他后背渗出来,在地上溢开一大片。
他的妻子倒在不远处,被直接咬断喉管,赤色喷溅的到处都是,连篱笆里种的鲜亮黄花上,都沾满了鲜红温热的血。
陈长全还活着。他正在屋外,背对着众人,双手抱头直冲过去咚一声撞在墙上,接着退出几步,再撞,不断重复,力道越来越猛,撞到满脸是血,土胚的墙壁出现裂缝也没有停下,行迹疯魔,像头发怒的公牛。
庄上人都吓傻了,好端端的,陈老四家里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怎么会这样?
待陈长全精疲力竭后转过身来,众人才看到他的脸上长满毛发,赫然成了张猫脸,他瞳孔浑圆通红,血糊得满嘴都是,口里森森尖牙上还挂着陈老四的衣衫碎布。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陈老四和他妻子,是被这猫妖活活咬死的!
所有人都骇得肝胆俱裂,四处尖叫逃窜,猫妖嘶吼着追上众人,抄起利爪在人堆里窜动,见人就划,眨眼间便刺死了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邻人。
没人知道他为何突然妖性大发,他们都只感到怕,一种脑门充血,浑身血管要炸掉似的怕。
追逃间,猫妖杀死个妇人,又抢过她怀中婴儿,张开血盆大口要咬下去。
四周响起哀嚎惨叫,丝毫唤不醒他,只在他即将咬上去时,那婴儿受到惊吓,发出凄厉的哭喊:“啊——”
稚嫩的哭腔传出,猫妖怔住了,好似从癫狂的状态下寻回一丝神志,他闭上嘴,狼眼似的瞳眸扫视四周恐惧到极致的人们,忽然爆发出声嘶力竭惨绝人寰的吼叫,丢下那婴儿往山野间飞速逃去。
据说,有人看到,他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院子里的陈老四夫妇一眼,血红的眸中流下滴泪,似乎含着无尽的痛苦。
待猫妖消失在山间,庄子里乱成一团,死者亲人哭天抢地,伤者痛呼挣扎,幸存的人扯着嗓子哀嚎,跑回家里关起院门锁紧门窗,搂着妻儿躲在屋中瑟瑟发抖。
猫妖杀人时血腥的一幕,是整个陈家庄人至今都难以磨灭的巨大阴影。
那会儿,黄昏时分的庄子里死气沉沉,家家门户紧闭,都躲在屋里不敢出声,唯恐那猫妖折返回来,对他们这些人再大开杀戒。
半个时辰后,坟墓般寂静的庄子里响起声喜极而泣的惊呼:“樊家人来了!”
听到动静的人们小心推开窗探出去,庄上田埂间,出现一队熟悉的白衣道人,是樊家人,是捉妖师,他们的救星来了!
樊家弟子的到来,安抚了人们惶惶颤颤的心,待问清事情经过,猫妖逃亡的方向后,他们留下一部分人将村民带到庄里的宗庙中保护起来,其余人则飞身进山,追杀那猫妖去了。
夜里近子夜,宗庙里等候的众人都困得东倒西歪,久违的樊家弟子总算归来。
他们带回了那猫妖的尸体。
它壮实的身上全是剑戳出的血窟窿,毛发染血杂糅起来结成块,爪子蜷缩,呼吸轻若游丝,只剩半口气了。
樊家人对他们说,当初让你们直接除了这祸害,你们不听,如今倒好,这畜生果然憋不住,残暴的本性暴露出来了。
庄上人自是哭诉懊悔,恨自己轻信了这狡猾的妖邪。
更有人说,世上的妖果真没一个好的,都该杀。
樊家弟子架起柴堆,当着众人的面将还没完全断气的猫妖扔上去点了火。
他们告诉村人,往后再遇到妖邪,一定莫要轻信,必得尽快禀明樊家除了妖孽,以免再酿成今日的祸事。
众人都将他们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只在这时,火焰堆里传出微弱的,悠长而幽怨的,宛如人死前的最后一声叹息:“哎……”
他们都吓呆了,樊家人倒是镇定,让他们别怕,扬言那猫妖马上就要尸骨无存了,此次擒获这个妖邪,实乃为民除一大害,值得宣扬出去涨凡人志气,灭妖邪威风。
柴堆里竟又响起悲凉的笑声:“你们,会遭报应的——”
樊家人互相看看,各自露出微妙的神情,几道灵符掷入火中,火焰啪啦一声滚滚灼烧,越燃越旺,那阴惨惨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便听不到了。
若没听到那猫妖死前的话,庄上的人都会坚信这一切恰如樊家所言,是那猫妖狡诈,装好人诓骗他们,才害死了陈老四夫妇。
可过后,荒废的陈老四家每逢深夜时分,常有野猫一声连一声的叫,引得庄中犬吠不止,有人经过,却根本看不到那猫在何处。
人们都道,是那猫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