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怪,她后来到底去了哪儿?神出鬼没,装扮妖异,像个蓝衣社的女特务一般。
*
时纪此时正在工作室,冲印出早上发现的那张照片。
这家名为“时间飞行”的摄影工作室开设在寸土寸金的南京东路,装潢时尚舒适,工作氛围和谐,连办公的椅子都像沙发。
工作室成员不多,时纪性格偏向理性,表面看着有些冷淡,也不会刻意去跟人拉近关系,两个摄影助理小羊、阿Ken却都是年轻活跃的风格,还有个负责行政等杂务的姑娘胡小妹,刚来时还挺文静,没几天就被两人带歪了。阿Ken是时纪同校的后辈,嘴巴甜,可有点儿外地口音,总让人不知道他叫的是时姐还是师姐,带得工作室几人也乱叫一番,倒是消解了时纪的冷淡,显得亲近多了。
另外,工作室还有位重要的大股东,小蔡总,他家里长辈对摄影有爱好,自己也算是半个摄影师,因此投资了这家工作室,但人家里产业太多,常年不来露面,实际负责人的工作便落在了时纪头上。
可这位负责人如今不仅把前后磨合一个多月的项目暂停了,还洗了张模糊扭曲,如同灵异现场般的照片挂在工作室进门最显眼的地方,大四开,视觉冲击极强……这可把小羊妹子吓得,以为她最近压力太大脑子不清醒了。
“时、时姐,这玩意好可怕……该不是什么灵异照片吧?”
“怕什么,光学现象而已。”时纪敷衍着小姑娘的夸张,问道:“怎么样,有点老上海的意思了没?”
“时姐,你可是别被什么东西……” 小羊没看出什么腔调,只缩起肩膀往后撤。
“什么呀~!”小师弟阿Ken甩了个兰花指凑过来扒住小羊肩膀,“如此唯美的氛围,如此优雅的身形,怎么能说玩意呢!他就是个男鬼,我也喜欢!”
“你、你怎么知道是男的?”
阿Ken愣了一下,扬起下巴道:“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女人穿戏装啊,总是差着那么丝儿意思,没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腔调~?”
时纪蓦地陷入了思索,俩助理看她这模样,对视一眼,终于统一战线。
阿Ken:“不过时姐啊,你最近状态好像是不太好,你瞧你这皮肤,都不水灵了……”小羊:“对对对,要不给自己放个假,出去旅行几天,也许状态就回来了?”
也对,既然要拍老上海,就该多去看看老上海。
面对两位助理的担心,时纪从善如流的,开始在网上找起“老上海一日游”来,把阿Ken和小羊看得一脸黑线。待她好难得找到家有这冤种项目的,一条条行程看下来,外滩夜游,她天天上班下班打那儿过;新天地田子坊,她外景拍过;丁香花园白公馆,她相亲去过……
不对,不是那些东西……
时纪始终逮不住对的那个点,干脆关了网页,提起相机就往外走。
理不出头绪时,不如直接去实地堪景!
她一站起来,便看到墙上那张失焦的舞台灵异照,时纪立刻知道该去哪儿了——还有什么,能比戏曲更有“腔调”呢!
一个小时后,时纪站在了城隍庙老戏楼门口。
江浙沪一带流行的戏自然是昆曲,而听昆曲,也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时纪用她一个小时前搜出来的信息判断。
正因为这种临时抱佛脚,她来得完全不是时候,老戏楼正在整修,进门穿过一组照片墙到了演出大厅,她才发现这里无声无乐,只有一个小演员穿着戏服,在台上练习。
那一把嗓音倒是不错,身姿动作也已很像模像样,唱出来的曲调却有些生疏,应该还是个学员。
时纪站在观众席入口,见他半伏在台上戏桌,正在做抬头睁眼,大梦初醒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十分眼熟,甚至连接下来他就会站起来一阵癫笑都预想到了……
“津津冷汗流不竭,
塌伏着枕边出血,
崔氏啊崔氏,
只有破壁啊呀残灯零碎月!”
怪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完整的听过一回戏,电视里偶尔播放的也是几句就唱完,要不就是被换了台,她怎么会有熟悉感的?
时纪翻出相机里的照片一看,这么巧,两位演员装扮及其相似,一水儿的青衣银饰,台上都有张桌子,甚至他们都趴在桌子上做着同样的一个动作……也就是说,他们演的很可能是同一出戏了?!
不过相机里的那位鬓边似乎还有支翠蓝色簪子,显得特别出挑。可惜照片实在太抽象,已完全看不清形状了。
时纪心里疑惑,手上倒是麻利的拍了下来。
小学员听见快门声,发现台下多了个观众,一侧头,圆眼睛滴溜溜看过来,露出被惊吓了的神情。时纪连连致歉,征得对方同意后才继续拍摄。
但是,不对,她心里总还是感觉有哪儿不对……
是尚且稚嫩的演员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