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山?痴梦(1 / 3)

白御霜躺在他的欧式铁艺大床上,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发呆。

他的卧室和露台之间隔着个漂亮的落地窗,此时露台门被风吹开了,来回的碰撞着门框,让电灯上吊着的水晶也跟着叮当作响起来,远处还有夜鹭低哑难听的咕呱声,他也懒得起身去关,只恹恹地不想动弹。

这屋子里的一切,大到睡床、衣橱,小到一盏台灯,一支自来水笔,都是时下少有的,上等人才用得起的洋物件。但白御霜并没有因此多出几分喜乐。

起来能干什么呢?

他今儿没有戏。没戏的时日,不过是陪小姐太太们跳舞,或者跟先生少爷们喝茶,有什么意思……他宁愿唱戏。

但又不得不去。

“白老板,白老板……”

门外,小菜头已喊了三回,白御霜终是打起精神起身。玉婶早做好了午饭摆在饭厅,他也不耐烦吃,换了身白色西服,照镜时挂上了枪套,就出要门社交。

司机刘叔已将礼物备好,等在门口。

与白御霜在人前那种冷情、矜贵、风光奢华的做派不同,他家里就这三个人,小菜头是他捡来的孤儿,刘叔同玉婶是到这大上海来觅生计的两口子,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和老爹老娘留在乡下。

*

福特车从一栋白色洋房楼底开了出去。

这栋小洋楼,位于大上海最体面的法新租界内,霞飞路旁的僻静之处,设计精巧,装潢华美,即使放到现代来看,审美也毫不过时。他五年前花了大笔银钱买下,为的就是一个身份、地位。不是说他们做戏子的是下九流行当,没人瞧得起吗?可他现在这个做戏子的,吃的穿的比你好,住的用的也比你好,还瞧不瞧得起啊?

因而,“贪”之恶念,他这一生怕都是戒不掉的了。

不多时,福特车在一栋更为豪华的别墅门口停住。

那儿早已停了不少汽车。

陈家大小姐留洋归沪,陈太太老早就约好几家太太小姐,要开个花园派对。自己大抵是这场戏里唯一的生角。

太太小姐们见到白御霜出场都很欢喜,不少人过来攀谈,或要请他唱上一段的。

倒是陈家小姐早年便留德学医,是从没见过他的,她在跟着母亲接待客人的说话间,偶尔看过来一眼,神色里有些好奇。陈太太是传统中国女性,穿旗袍,梳妇人髻,戴玉雕的兰花耳坠子,而陈小姐在海外生活多年,已完全是种洋人作风了,一身女式西服外套搭配长裙,头发剪得极短,还戴了顶巴黎流行的遮阳纱帽,两母女站在一处,竟也十分和谐。

待他走近些,那小姐便率先伸出手来,同他打招呼。

“白先生好,欢迎。”

虽说白御霜平日社交跳舞时也不免会有些肢体接触,但这大庭广众之下,陈太太还在一旁看着呢,他只觉这手是不好去握的,但不握,又未免拂了主家的面子……好在他素能随机应变,陈小姐手伸过来,便将提着的礼物递了过去。

陈小姐也不愧是见惯世面的,只微微一愣,便顺势把握手礼改做了接东西的动作。

“只是一个小聚会,白先生还带礼物来,太客气了。”

白御霜礼貌颔首,回了一个微笑: “能收到陈家请帖,是我的荣幸。”

妥帖自如的绅士派头。

果然,陈太太此时才满意的露出笑意,接过话头招呼他入座。

跟主人家见完礼,白御霜便到树荫下去乘凉,顺便看来宾们吃下午茶。

这时节天已很有些热了,主人家准备了英式柠檬红茶,配着松饼、蛋糕等小点心,都是洋派小姐太太们喜欢的。

那一群贵妇少女们散坐一旁,大多是陈家生意上的朋友家眷,也有几位官家太太,有的穿蕾丝洋服,有的穿真丝旗袍,还有穿荷叶袖、绉纱裙的文明新装,身上项链首饰都跟着配了套的,个个从头到脚俱是时髦妥帖。

当然,尤为突出的仍是陈小姐那一身打扮。她跟晚来的客人打完招呼,便也回到此处,跟长辈们谈一些海外趣事,言谈大方开朗,不时逗得她们开心大笑。

这种场合,其实大抵也是差不多的。他却非得在一大堆无用的废话中,过滤出一两个或许有用的信息。

“听说前一阵德国空军炸了西班牙,那西班牙不会打回去吧?我们家子诚还在慕尼黑读书呢……”

“这世道是怎么了?好似到处都有摩擦,到处都在打仗……”

“操什么心那?德国要真乱了就让子诚回上海啊!咱们这可是租界,法国人、美国人、日本人,各个强国都在这儿,谁敢动一下呀?”

白御霜听着听着,突然想起昨儿莫名出现在台下那个女子了。

不怪他上心,实在是那人身上打扮太少见。都是西洋款式,她那一身却透着股子随性,留洋的小姐没见穿,上海的洋人没见穿,就连最新式的洋画报上,也没见谁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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