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崔廷云这般想,实在是他太了解林净君。
林净君坐在孙府客厅中,抬手以袖遮面,打了个哈欠,今日京城当是晴天,而康梁阴云有雨,似乎在昭示着这方天地的不平静。
她坐在这处良久,无人问津,难免思及苏悯儿和崔廷云,二人结缘不失为一段佳话,好友如愿得偿,她能够预料到他已醺醺然了。
天地昏暗,凉气凝滞,她也醉了似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单手支在桌边,撑着脑袋,正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困倦,耳边恍惚间响起了婚嫁喜乐……
可是意识难以清明,她只见到鲜红的裙摆往身前走了,接着便昏睡过去。
“敦索……江折人呢?”孙渺渺双眼微红,当是哭过了,沙哑着嗓子掀开车帘,她已有一些日子没有见过敦索了,再次见面,他还如之前那般冷淡,再加之二哥受伤,她心绪颇为复杂。
敦索驾着马车,闻言只是微微偏了头,眼里出现孙渺渺那一片柳黄色的裙摆时立马收敛了目光,沉声说道,“我先带你走,他晚些会回孙府的。”
林间雾气弥漫,入秋的清晨极为寒凉,孙渺渺抬眼看向映着寒光的绿笼穹顶,不知为何心中惴惴地不安,便裹紧了身上的鹿裘,钻进了车中。
敦索鼻子灵,就算水汽扑面,也能闻到孙渺渺揭开木箱时的满溢的胭脂香,不知她在车中捣鼓什么,却又犹犹豫豫地走到了车帘处。
他拉紧些缰绳,车马就缓下来了,散发着暖意的胭脂香与他不过一帘之隔,他忽然又想起了敦鹤心心念念的他们的阿娘。
阿娘身上也有香味,似乎有能够安抚他与敦鹤所有为噩梦惊醒的神奇秘术……
一只温暖的手从身后覆上了他的脸颊,他有如再次惊醒,浑身一颤,立即抓住了那只手往外一扭,孙渺渺的痛呼就传进了耳里。
“你,又走神了!这儿就我们两个人,还能是谁碰你啊?”孙渺渺另外一只手将斗篷扔在了他的肩上,攥着自己的手腕坐在车门处,委屈控诉。
敦索终于正眼去看她了,知道是自己不对,他却说不出任何道歉的话语来。
孙渺渺此时也无暇去顾身旁这个男人如何反应,检查了下自己的手腕,发现只是有些痛感,没伤筋动骨的才轻嘘了一口气。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斗篷,这回用了,之后要洗干净还我的。”
说完,她就扬起车帘回马车里去了,敦索知道她的脾性,生气但是不会记仇,于是也就随她了。他将斗篷塞进怀里,清凉的水珠就顺着脸颊落入怀中,无奈只能将斗篷贴身放着,存留住勾起他美梦般过往的香味……
这段路上鲜少人烟,康梁百姓又多去矿山香草园中劳作,敦索从卞津赶往此地未曾碰上意外,可这回埋伏显然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一支箭羽破空而来,朝他面门而来,若是躲开,势必会误伤到车中的孙渺渺,他扬起缰绳,绷直绳索的力道让马匹立身,顿在了原地,那支箭射穿了缰绳,扎入敦索胸前的斗篷中,险险卸去了一些力道。
缰绳应声断裂,敦索未来得及收力,蓦地往后一仰。
孙渺渺也察觉到了不对,正要探出头来之时,却被后仰着的敦索隔着车帘按住了脑袋。
二人都未言语,林间只有马蹄焦灼的踩踏声与林间水珠落地声,敦索放缓呼吸,他将那堪堪划破皮肉的箭拔出,丢在一旁,而这来源于铁器的特殊声音,让孙渺渺不由得浑身一怔。
“卞津知府门下,请问阁下是谁?”敦索装作受伤,让人听出他强忍的镇定。
孙渺渺闻言一僵,她正欲动作,但按在她头上的那只手毫不动摇,她退身,随即用双手抓住了敦索的那只手,单纯的毫无杂念的,只是希望敦索能护他自己与她的安全。
她很快就松开了敦索的手,坐在榻上,倾身趴着,以此来降低自己受伤的可能。
他二人并没有等来回应,可林间小径对在暗的敌人来说岂非绝佳的埋伏地?正如他二人所想,弓箭固然擒敌有效,却比不上一张大网。
不知是何处张开的网,霎时间就从头顶罩下来,马与马车全都网罗其中,敦索挥剑砍去,才发现木绳中编有铜铁线,不是一时就能挣脱的,原来是早有准备……
孙渺渺悄悄往侧边的窗口看去,见状才意识到这回恐怕难逃他手,她急急起身掀开车帘,伸手去撕被敦索砍出一些缺口的绳索。
她有些焦急,侧过头去看敦索,只见他紧锁着眉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会出神?
很快起了一阵风,缀在叶尖的水珠尽数落下来了,殊不知细微的一道银光借着这场动静从暗处射出,藏在林间的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也不准备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敦索闻到了奇异的香味,与林净君当时央他去寻找的有七八分相似,自然也有其几成致幻的效用在的。
可最要命的是,他正要去将孙渺渺拉近身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