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静静的,林净君手指微曲,轻轻挠了一下若堇的头顶,接着便不动了。
若堇抬头看她,面庞有少年的青涩,还带着热切的潮红,他期待林净君的回答以消弭自己的心酸,放心地诉尽自己的委屈。
“为什么?”
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自然而然的一句询问,若堇听到后,仿佛被钉住了,他与林净君对视一瞬,又立马瞥开了眼睛。
想要将问题的答案一字一句说出口,却又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究竟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将心中所想告知于她,他也想不明白了。
“大人帮了我许多,让我能够安然无恙地一直待在你身边……”
他满心悲戚,终究还是把自己藏起来了。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继续留下。”林净君看着情绪低落的若堇,如此安慰道,近半年未见,才重逢话题又如此沉重。
她往门口看去,素衣规规矩矩鞠了一躬,伸手将门拉上,留她与若堇独处。
“既然你以文去澜师弟的身份到此,之后还要走吗?”不论若堇是否做出过一些阻碍她行动的事情,她都不会在意。
因为她知道若堇本身性子就像孩子一样,执拗不乏真情,他的世界看起来似乎只装得下几个人,而他誓死维护他所接纳的,能够踏足他领地的那几个人。
“要走的。”若堇起身将林净君的手放在他的腰间,离开柔荑,他只敢窃窃地打量面前如水莲静静绽放的日思夜想的人,“不过我能够经常来见大人你了。”
此时换做是林净君由下而上望着若堇,半年未见,少年郎身姿硬朗不少,脸上也不时露出憔悴的神色。
“大人,文去澜现在在京城,但他放在你身边的暗探决计不少,你要小心些。”若堇迎着林净君直视的目光微微上前,仍旧是熟悉的暖香扑入怀中。
“文去澜在京城中未见到秦越,可我觉得他八成没回定北,有他皇兄下令在先,都能如此无所顾忌……”若堇嗫嚅着,忽而又言,“大人你见到他的话,切勿信他。”
林净君瞳孔微缩,像是为他眼里的炙热所影响,心神恍惚间被若堇强势搂他进怀中,雏鸟依恋一般倚在她的肩上。
她不自觉将手覆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带着长者对小辈的关怀,温柔回应他,“我知道。”
“明日崔苏二府结亲礼成,圣上大喜,或有意替秦越觅良人,若他再来招惹大人,我定不放过他。”
若堇知道林净君暂时对他无意,他能继续等,但绝不能让人惦记,尤其是秦越。
“为何提到他?”林净君收回手,看着若堇站远一步,脸上有些笑,而她的心思藏的深,询问似只是陈述。
“巧舌善辩,我担心你受蒙蔽……”若堇还未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大人与秦越是否相遇都尚未定论,他却抱着坐定的态度去指责大人。
林净君替他斟上茶,唤他坐下来,没有继续谈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影的动势。
“江折与孙家女一同负责此次契约落成,可周期仍要半年之久,遑论文去澜能否打通关键地道,恐怕苏杭那群粮商就要闹起来了,我在卞津待不久。”
是她想要凭借时间差去欺瞒苏杭粮商的,卞津的情况也很快就会被那群嗅觉灵敏的猎狗察觉到,她若继续留在此处,暗杀陷害将接踵而来,届时她应接不暇,容易入套。
“我要在此之前弄清楚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替我去办一下?”
她冷冷开口,没有方才和煦的模样,让若堇清醒地意识到,水莲是从幽潭中诞生的,她比谁都清楚波流的危险。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帮大人的。”若堇正色着,他的指尖摩挲着杯壁,略微有些心慌。
“那就帮我去查一下康梁的顾辛妗最近和哪些人接触过,经常出现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个名字,若堇眉头紧锁,他随师父到了卞津,但师父还在与吴延吉交涉他与影合作一事,他借打探情况的由头才到了康梁,可师父专门向他提及顾辛妗这个人。
“你师兄有意让她管辖康梁,自然不过几个月时间她就摸透了康梁布防和影的据点,遇到她要多注意一些……”
他师父说得委婉,实则是让他多留意调查顾辛妗一些,就算文去澜愿意相信她,但因为文家旧址还在康梁,孙家与影的事情暂时不能泄露出去,顾辛妗此人必须要十分可靠才行。
“好。”若堇不假思索立马答应下来,毕竟此事算得上与她不谋而合了。
待到他该走之时,林净君提出要借他的剑一看,果然剑柄上绞着的红绳已经被取下了,想来的确是用在了袁府的那棵树上。
若堇见她在意,欣喜地想要她继续寻根红绳替他绑上,可林净君不过一句话就让他冷静下来了。
“你师父记剑不记人,我却替你换了剑柄,因而用了红绳,以便哪日你见到师父之时这剑与先前无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