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府上来了不少人,婧平还未到,她房中只来了慕锦茵。
她与慕锦茵两眼相对的那一刻,两人皆眼眶发红,苦笑出声。
“一时竟分不清到底你是更惨,还是我更惨?”慕锦茵嘶哑着嗓子,乌黑的眼底彰显她多日未眠。
慕锦茵倏地坐到她床边,将她抱个满怀,哽咽着,“岑岑,我们怎么这么命苦?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茵,如今我阿兄他......我阿娘也痴缠病榻。你的婚约便——”
“我不退亲。”慕锦茵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带着执拗的目光望着她,“我这一辈子,生生死死都只嫁他一人。”
江晚岑泪水瞬间滑落,以手揩去,唇角颤抖着出声,“你这是何必?”
“我总有一天要替他报仇。”慕锦茵眸中闪烁着烈烈怒火与仇恨,“我此前经过多方查探过消息,并未找出此事中的破绽,那一对劫囚的人,那一个刺死...他的人。你可有头绪?”
江晚岑一怔,摇摇头,“没有。”
她之前害怕阿茵卷入不必要的危险,一直未告知千音阁一事,如今也是时候了。
“阿茵,我有事与你说。”
慕锦茵满脸疲倦之色,“你说,我听着。”
“阿茵...”江晚岑酝酿一番后直接说出,“其实那天在宁通巷的一批劫囚之人与我有关,我本想趁阿兄去刑场的路上劫走他,可从未想过出现意外。”
她原以为慕锦茵听后会大吃一惊,结果慕锦茵只是默默点头。
“阿茵。”
“岑岑,我知你打小聪明机警,绝不会袖手旁观。那日,我也随着囚车走了一路,那批突然出现的人虽然打开所有囚车的门,假装要带走所有囚犯,可最关心的人还是你阿兄。事后,我也有了些猜测。”
慕锦茵困惑地眯起双眼,“我只是不明白,既然那批劫囚是你派去的,最后刺杀你兄长的那人哪儿来的?那人似乎将时辰地点掐得特别好,只有一人行事,还能迅速脱身。”
江晚岑陷入沉思。
最初制定劫囚计划时,她将所有的可能性考虑在内,包括清空宁通巷哪条小巷道供阿兄顺利脱逃,哪条小巷道供千音阁的人撤退。她阿兄被刺只在一瞬之间,发生过于突然,简直打得她措手不及。
饶是对方精密筹划,也不可能如此天衣无缝。除去严密的筹谋,只有可能在行事前,整个计划就已泄露,为他人所利用钻了空子。
也就是说,她身边有内鬼。
“岑岑,岑岑?”慕锦茵抬手在她眼前挥挥,“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或许我身边有人泄露整个计划。”她蹙眉思索。
慕锦茵语气急切,“那怎么办,侯府不安全,那你岂不是陷入危险?”
她拍拍慕锦茵的手背安慰道,“不急,若真是这样,到目前为止那人还未揭穿我,说明我还有用处,暂时不会有危险。二来,杜老头已经到了府上,还有顾柏舟也在,出不了大事。”
慕锦茵还是不放心,“我以后多多来看你,你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我。”
江晚岑应允,又问,“阿茵,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慕锦茵惨然笑道,“自然等到明年二月约定的婚期,然后嫁来给你当嫂嫂。岑岑,西蜀发生叛乱,我祖父和阿爹让我跟着出征,不日我即将离京。”
“我一定会多争军功,变得更强大,替他保护你和夫人的。”
江晚岑拭去眼角的泪花,“你总喜欢惹得我哭,阿茵,你不需要这样。”
“我自愿的,这是他的愿望,也就是我的愿望。我早跟他说过,我就不适合像他那样咬文嚼字,他非逼着我。”慕锦茵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红着眼圈豪迈地开口,“妹妹,看好娘亲,好好在家待着。”
言罢,慕锦茵抹一把脸,干练地转头离开,“岑岑,等我回来给你带好玩儿的。”
江晚岑目送背影远去,垂首默默堕泪。
不一会儿,她抬手擦去。最近,她越来越喜欢哭了,这不是好兆头。
她将丁香叫进来,吩咐着,“丁香,你去查查,这段时间府上是否有人举止怪异。”
“是。”丁香连忙答应,眼中含着一包泪,鼻音极重,“主子,您不要伤心,对身子不好。丁香就算拼掉这条命也会帮您报仇的,您要好好的!”
江晚岑忽地被她逗笑,“傻丫头,不要为任何人而活,你的命只有一次,只属于你自己,该为你自己而活。你的关切我心领,做就不必了。帮我去看看婧平公主可来,等她抵达后接她进来。”
“是,主子。”
婧平过了快半个小时才到,她见状忙要起身行礼。
婧平忙道,“不必,你好生养着,礼数这些虚的比不上身子骨。”
“多谢公主怜惜,臣女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