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你素来行事雷厉风行,对两位弟弟的教育更是严峻非常。心思慎密到除了二长老之外,没有人知道你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而老宗主由始至终都不愿意你与二长老成婚,在他的眼中那人便是红颜祸水……”黎原铭深深叹了口气。
“住口!你才是红颜祸水!不许你这么说她!”慕晚亭右手一勾,将黎原铭从纷杂地力中带至身前,同样一手扣住他的咽喉。
“我反正都是快死之人,还有什么不敢说的?”黎原铭笑了笑,悍然无惧,直视慕晚亭满是疯狂火焰的眼睛。
“咳咳咳,黎兄,对不住。我有些冲动了,你继续说罢。”慕晚亭咳嗽几声,松开五指,拍拍黎原铭被他弄皱的长袍。
“二长老心高气傲,野心甚大。一心想你执掌宗主之位,带领圣宗从那偏隅之地重返华胥。在她的眼中,不但老宗主是个年高德薄的老糊涂,就连如今的宗主也不过是个草包而已。”黎原铭喘了口气,满脸都是苦笑。
“那些年,你被二长老蒙蔽了双眼,在宗内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你自己比我更清楚。多少门内优秀的弟子,就因为是老宗主与宗主的属下势力,你便借口小事,杀人夺权。”黎原铭越说语速越快。
“这些事,你要老
宗主如何忍得?更何况宗主也根本不是个草包。”黎原铭接着道。
他的年纪比慕冷竹要大很多,当年那场隐医圣宗之内的变故,他虽然一心习武,并不曾站队,却并非一无所知。
“你与两位弟弟都是老宗主一手教导出来,他们为什么不跟你这个嫡亲大哥,反而要跟着老宗主这个师尊?说到底,也是你逼的。”
慕晚亭愣了愣:“是我将两位弟弟逼去师尊一方?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只要我坐上宗主之位,他们必定位高权重,执掌一方。”
“难道他们现在就不位高权重?你离开之后的这二十年来,他们手中权柄只在你能给予的之上。大长老,你事必躬亲,就连造反夺位这么大的事,都只有二长老,你的妻子陪在你身边。你又有没有想过究竟是为什么?”黎原铭轻声道。
“为什么?”慕晚亭缓缓松开锁住慕冷竹咽喉的手指,白皙的脖子上已然留下三道深深的淤青。
“大长老,你色色比人强。论修为,你已是世间绝顶,丝毫不在昔年的老宗主之下。论玄门术力,你也是大宗师境界,与龙九娘都是伯仲之间。只要你想要的,便没有什么得不到。但是,老宗主虽然是你的师父,更是宗主的亲生父亲。”
“倘若
是你当了宗主,如今的宗主必死无疑,而他当了宗主,你却能留下一条活命。这二十多年来,大长老,你不会真的以为,宗主对你藏身的所在一无所知吧?”黎原铭再度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些年我一直身在湘城?”慕晚亭眉毛跳了跳。
“湘城本是二长老的故乡,宗主当然知道。不然,为什么湘城中会有一名玄门术者宗师?还有一位后天九层高手的褚时飞在?”黎原铭轻声道。
慕晚亭转头望着暗夜中连绵不尽的雨丝叹了口气:“他留下褚时飞跟龙双蕊,又留下你在居中策应,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牵制我?”
“……师兄,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我?他明明做得到的。黎兄,你知道不知道,师兄现在究竟人在何方?”
说到此时,慕晚亭终于对隐医圣宗的老宗主与宗主换了称谓。
黎原铭缓缓摇头:“天下间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大长老又何必多此一问?难道还想找上门去,赶尽杀绝不成?”他的语气间忽然带了几分淡淡的嘲讽。
“唉,昔年二长老修为不在你之下,老宗主却年已老迈,他拼死都要杀二长老在先,不惜同归于尽,说到底,其实还不是为了你?”黎原铭顿了顿,又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为
了我?师尊与婉儿母亲同归于尽是为了我……”慕晚亭心中顿时大恸,双目之中光芒连闪,到底要信还是不信?
“二长老狼子野心,心怀不轨,宗内之人,个个都看得清清楚楚,唯独是你,你被蒙蔽双眼,看不见而已……好了,话已说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黎原铭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唉……”慕晚亭清癯面容上那种阴测测的神情终于消失不见,旋即深深叹了口气。
看着慕冷竹的目光中倏而多了一抹温情,顺手在她长发上轻轻拂去:“对不住了,小公主,我刚刚下手重了些,你脖子还疼不疼?其实,其实你也该叫我一声师伯才是。你娘,便是我小师妹,你的面容委实跟她生的一模一样……”
慕冷竹听黎原铭与慕晚亭说起隐医圣宗这些陈年旧事,早已愣在当场,见慕晚亭如此说来,下意识的轻声唤道:“师伯……”
“乖。”慕晚亭轻轻在慕冷竹头上一拍,不再跟她说话,起身踱步走去白秋桑身边:“小丫头,你断了我女儿一臂,那我也先收你一条手臂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