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拂衣望着樊以霏那双温柔似水,黑白分明,满满都是疑惑的眸子,噗嗤一笑:“我自然知道这不是人的手臂。只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花姐姐这样一个雅人,却为何忽然要端上这么一道菜。”
花隐叶抿唇微笑:“叶兄弟,不如,你先猜猜看?”
叶拂衣默然片时,起身站在月洞窗前,望着楼下夕阳余晖中的一倾碧波,接天莲叶,倏而笑道:“林城百湖,蕴有百泉。百泉汇聚,水荡月出。世间之藕,荷谢芳残才得出水,唯百湖新藕,四时皆可入馔。”
“至于这纤纤五指么?容我先卖个关子。”叶拂衣淡然一笑。
花隐叶眼中笑意盈盈,留心看叶拂衣究竟要如何行事。
叶拂衣回手在腰间轻轻按去,赭竹一现,已经握在他的手中。屏息凝神,浑身混沌真元轻轻涌入赭竹,倏而手腕一翻,将赭竹远远向楼下湖面抛去。
“哗啦啦!”湖水骤响,赭竹卷起一茎荷花,连带水底新藕齐齐飞入月洞窗前伫立的叶拂衣手中。
震落新藕荷叶荷花之上残余的污泥水滴,叶拂衣将赭竹系好,新藕连带荷花荷叶齐齐放在案几之上。
随手自雅室中取来一樽花瓶,将莲叶荷花插入
瓶内。
那截新藕却被他放在案几之上,随即指间银光一闪,叶拂衣以针为刀,飞快在那截出水新藕上进行雕琢。
叶拂衣嘴角浮起一抹淡然微笑,手势如蝶,上下翻飞,几若幻出道道残影。
樊以霏以手支颐,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暗道:“拂衣不是唐氏药庐的中医么?怎么还有这一手?他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本事?”
“只得七分,还是不够。”片刻之后,叶拂衣停下手中动作,凝视着自己雕琢而出的作品。
案几之上,一截手臂同样五指屈伸做拈花状,与桌面上原本那道菜肴相映成辉。
只是,叶拂衣雕出来的这条手臂略显刚劲,五指也粗有关节,修长苍劲,一望而知是条男子手臂。
“技不如人,何必贻笑大方?且归来处去罢!”叶拂衣挥手一拂,将自己雕出来的那条手臂远远一振,当即掷入湖中!
“拂衣!不要!哎呀,好可惜!”樊以霏手捂红唇,不由得惊呼出声。
花隐叶微愣:“一瞥之下,能仿效七分,已是神仙一流手段,叶兄弟又何必妄自菲薄?”
叶拂衣傲然而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已输三分,留它何用?”
“这少年倒是满身傲
骨,不错,不错。”花隐叶心中更是赞赏。
她换上满面笑容,连忙将话题岔开:“叶兄弟,不要再去想那雕琢之工,先来试试这道菜肴,看可能入口?”
叶拂衣伸出筷子在手腕处轻轻一点,那条手臂以一个奇异的角度缓缓扭曲。
“嘭!”一声轻响。
手臂上的五指寸寸裂开,每一根手指都化作一片荷瓣。宛若生机尚存,颤颤巍巍,盛放出一朵荷花,似若在和风中轻轻摇曳,而整手臂却又成了映衬这朵荷花之下的一截玉藕。
“好精妙的构思!这还叫人如何舍得吃下腹中?看来,我可不止输了三分,扔得好,扔得妙!”叶拂衣双掌轻拍,赞不绝口。
花隐叶嫣然而笑:“佳肴虽美,唯供果腹,缘何不舍?”
她倏而一筷伸出,干净利落的夹断那根玉臂新藕,将一截放在叶拂衣碗中,一截却是放在樊以霏的碗中。
叶拂衣眼光轻闪:“这位花老板话中有话,她究竟想做什么?”心中暗自思忖,面上却不动声色,率先向那截新藕咬下。
“喀嚓!”一声轻响,淡淡荷香涌入口中,顿时满口清甜。在脑海之中,宛若展开一幅幅画卷,小荷出水,莲叶田田,荷花盛放
,再到残荷隐没,藕出污泥。
这截新藕之中,似乎能够吃出那,由莲及藕的这一生悲欢况味。
叶拂衣素爱庖厨之道,却想不明白这截新藕究竟是经过了什么处理,才能调制出这般人间奇味。
樊以霏早已将自己碗中的新藕吃下,柔声问道:“花姐姐,这两道菜都是你亲自下厨烹制?当真是巧夺天工。银罩之中,第三道又是何物?小妹倒是真有几分迫不及待了。”
“以霏莫急,马上就好。”花隐叶玉腕轻舒,正准备掀起案几上的第三个银质圆罩。
叶拂衣淡然轻笑:“这一道是汤,而且是一道清汤。”
花隐叶眼神骤亮,秀眉轻轻往上一挑:“是。叶兄弟可能说出缘故?”她将银质圆罩掀开,内中果然是一个带盖汤碗。
细白瓷器,釉上数点粉彩,状若桃花拂水。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第一道是鱼,第二道是荷花新藕,第三道应该是莲叶清汤。”叶拂衣款款而谈。
花隐叶眼底异芒轻闪而过。
又听见叶拂衣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