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海棠看着怀中取出的账目,想了想,还是交给世子府的丫鬟,说着:
“这是世子要的账目,等世子问来,你只说这是勤王妃亲笔计算的,旁的世子自然明白。”
一路行至勤王府,海棠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门问安的,直到林无忧提醒她茶杯满了,海棠才急忙收了手。
她看着溢出来的茶水洒了满桌,连忙跪地告罪道:“夫人,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
林无忧见海棠六神无主的,眼中有些担忧。
她伸手扶起海棠,顺势为她诊脉,片刻后才道:“你这几夜睡眠不好……许是季节变换,害了癔症。我给你个方子,吃上半个月的汤药就好了。”
她看着满桌水渍,笑了笑道:“不过是一时失误,又何必生死长短……咱们这里,可不兴说不吉利的话。”
海棠也察觉自己失言,点了点头,将桌上残迹收拾好,便转身退出房门。
李郢承正从外头进来,扫了一眼擦肩而过的海棠,向房中的林无忧道:
“方才这位丫鬟怎么看着如此慌张?”
林无忧摇了摇头,只道:“许是几日睡眠不好,精神不济。”
李郢承也没多问,他见林无忧的面色也十分疲惫,便转身关心道:
“忧儿,你这脸色怎么也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林无忧为李郢承褪下身上铠甲,一一安放妥当后,才坐在桌案边为两人各自斟茶一杯。
她看着桌子上残留的一些水渍,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为何,玄中寺的事情明明很顺利,可是我这心里却总不安生。”
“玄中寺的善举为大哥在朝中赢得许多威望,城中百姓也对这位世子颇多赞赏。”
李郢承端起热茶,轻呡一口道:“难民安置得好,归顺的英雄会更多……再几日就要攻打长安了,我只希望长安守将也可明白事理,为了城中百姓,不战而降。”
林无忧听到“攻长安”,不由得心中一紧。
“还有两日……”
她喃喃自语道:“只两日,你就又要带兵出征了。”
李郢承见夫人担心,笑着放下茶杯,说着:
“忧儿不要担心,父王之所以放弃京都,攻打长安,除了长安是中原之心,更多的是……长安守备薄弱,已是囊中之物!”
他笑了笑,将林无忧揽入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再加上忧儿此次在石壁山的善举,百姓归心,天下皆知……如此,只怕长安一战,很快便能拿下。”
林无忧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抬眸认真地嘱咐道:
“阿丙说,你这个大将军一向喜欢身先士卒,骑马在前……我知道,你是三军统领,骁勇善战,英雄无双……
可是,你现在是有后方的丈夫了,在你杀敌时,我希望你知道,我在家里等你……不求你无伤无病,只求你全头全尾地回来。”
“好。我答应你。”
李郢承笑着道:“等这次长安攻城,父王顺利迁都长安,入主太极宫……我便请求父王告假几日,陪幼儿去看望阿父阿母,可好?”
林无忧起身,看着李郢承道:“南海离岛……来回的路程就要两个多月,你可……来得及?”
她知道,天下并不太平,又有强敌虎视眈眈,李郢承一刻都不敢松懈,即使带兵回城,一日十二个时辰中也有八九个时辰是在军中大营。
她沉眸想了想,对李郢承笑着道:“阿父阿母在南海离岛并无困苦,陪同他们去的黑甲卫每隔一个月都会送信回来,都是阿父亲笔……
没想到南海地处偏僻,却是另一处人间盛景,多亏夫君照拂,阿父阿母过得惬意又轻松。”
她想了想,附在李郢承的胸前,抱着他撒娇道:“只是,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跟你回一趟龙虎山……
两年多没见师父他老人家,师父也没有书信往来……我这个不孝弟子,也是该回去拜会师门了。”
“好。”
李郢承认真应下,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可人儿,沉声道:“南海路远,等新朝安定,再将你的阿父阿母接进城中享福……龙虎山,我本该一早就去拜会……
这次就沾光夫人,随夫人一起回山中避暑吧。”
提到龙虎山,林无忧不禁想起玄中寺的无心法师。
她起身对李郢承道:“玄中寺的主持也认识师父,这两位大师都已经年过古稀,也不知道有何渊源。”
李郢承笑了笑,示意林无忧杯中茶水还没饮下,他将茶杯凑近林无忧,道:
“不论玄中寺和龙虎山有什么关系,眼下最重要的事,只有忧儿开心。”
“等石壁山的路修好了,玄中寺的山间厢房建好了,我便可以安心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