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元城莲司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
我不知道他家里能有什么事,不过从本乡正宗的脸色判断,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我们的主力投手的脸比平时臭了好几倍。
这对幼驯染向来是一起练习的,基本没有被分开过,考虑到搭档之间的默契,教练也没有强行拆散过他们,这就导致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元城莲司请假以后,棒球部居然分不出捕手跟本乡正宗搭档。
毫无疑问,这是严重的失误。
然而巨摩大虽然被称为北海道的棒球强校,但棒球部的规模和东京的豪门比起来也实在是小得可怜,人员储备也完全没法与动辄几十上百人的大型社团相提并论。
“川原!”
教练思索了几秒钟。
“我不要,”我没怎么犹豫就堵死了他的话,“让我接本乡的投球,您是想杀了我吗?”
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女子棒球项目,但女子棒球基本都是以软式棒球为主,男女之间的力量和体力差距让大家能够做到的事情都变得不太一样,而本乡正宗这种速球型投手对我更是极不友好。
或许我能勉强接住他的球,但是我大概会因为自身力量不足让手套偏离好球带。
那就没有意义了。
“现在没有其他捕手了。”
“我会死的,”我说,“您是魔鬼吗?”
棒球部成员们对我和教练的争吵见怪不怪。实际上,我能够在这里作威作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和教练有那么一丁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我母亲结婚前姓新田,教练算她的堂亲。当然,也只是堂亲,还拐了下弯,倘若是外祖父之类的直系亲属,我大概会为了避嫌拒绝加入棒球部。
“你接不接?”教练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不接。”我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本乡正宗原本就很臭的脸色变得更臭了。
“你为什么不接?”
“我为什么要接?我只是经理,又不是选手。”
20
最终我还是从仓库里翻了套护具出来。
因为教练是魔鬼。
这个男人可是能在北海道冬日的严寒里指挥我和他一起铲雪然后对棒球部的男生们说“可以训练了”的疯子,我猜他甚至没把我的顾虑当回事。
男式护具套在我身上非常不舒服,我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又扭了扭脖子。
一旁的学妹见状有些担忧。
“没关系吗,川原学姐看起来好像很勉强。”
“有关系,”我说,“关系很大……你信不信一会儿本乡就要用棒球杀了我。”
毕竟我跟本乡正宗也算是有仇。
我不太清楚教练这种胡来的决定到底有没有认真考量过,他的智商可能随着年龄增长倒退了好几个阶段。本着关爱老年人的原则,我决定暂时性放弃和教练的交流——反正接几球他就能看出来我确实是不行了。
“奶酪棒。”
我蹲下来,将手套举在自己身前。
学妹闻言一愣。
“奶酪棒?”
“对啊,”我说,“如果我今天能活下来,我们就去吃奶酪棒庆祝——哦你看本乡,他的脸色真的好臭唉!”
“那是因为学姐一直在拐弯抹角地撩拨他吧……”她忍不住吐槽。
或许是吧。我想。反正投手都是差不多的家伙,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突然情绪高昂,又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全垒打突然情绪低落。
失败明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为什么总有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呢?
我果然还是没法理解。
本乡正宗拿起了球。
我如临大敌,不自觉对学妹交代起了后事。
“听好了,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以后棒球部就只有你能挑大梁了。”我说,“你一定要记得,冬天不能把衣服和毛巾拿去室外,要用烘干机,夏天和秋天给那群死小鬼接水得勤快一点,至少要比冬天多跑两趟,还有就是我们部里有几个小兔崽子挑食,你要记得盯着他们吃完晚饭再回——本乡,我还没说能投球吧,你干什么,想杀人吗?!”
21
我没死。
因为本乡正宗手下留情。
测速枪不会说谎,相比元城莲司接球时,本乡正宗今天的球速明显是被他刻意控制过了的——球速至少低了三档,这种速度的球即使是我也能跟上。
可是我不太懂这样的练习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且他今天的状态也不太好,我挖了好几次地瓜。
就挺莫名其妙的。
我将球扔给本乡正宗,下意识喊了一声。
“动作太僵硬了!真是的,这种投球是怎么被教练看上的啊!”
带着宛如能够砸死一头大象的恐怖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