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追求的是梦想,但我不这么认为。倘若梦想必须用整个人生来填满,那这样的梦想不要也罢。
08
今天是轮到我值日的日子。
我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捏着拖把从楼梯口拐上来,恰巧和本乡正宗撞了个正着。
水桶里的污水哗啦啦地淋在少年的校裤,于是他原本就一直板着的死人脸更加像是又臭又硬的下水沟石头了。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本乡正宗是从上面的楼层往下走,而我是从一楼往上去,我手里的水桶并没有违反重力学定律直接把他从头浇到脚,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北海道的春天也没有那么暖和,倘若让万众期待的王牌苗子冻病了,我可能得当着全棒球部的面切腹谢罪。
倒霉的地方在于,在方才的肢体撞击中,本乡正宗手里的诗集脱了出去,直接掉进了还有半桶水的桶里,俨然是要不成了。
“抱歉,”我说,“我赔你本新的。”
他黑着脸看着我。
“要不你赶紧回去换条裤子吧,离集合还有一会儿。”
棒球部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寄宿生,偶尔的几个走读生也基本都住在学校附近。
少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辨情绪的嗤笑。我有点恼怒于对方的装逼,但撞到人毕竟是我的问题,只得忍气吞声地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本乡君,穿着湿裤子会感冒的。”
他这才开口,用他那种暴躁的、仿佛我欠了他几百万的语气回应了我的话。
“吵死了。”
我一愣,刚想发飙,却看见少年动作麻利地脱了校服外套丢到我头上。他比我高了一个头不止,因此能够轻而易举地用他的外套把我整个脑袋都罩起来。
手忙脚乱地把外套扯下来时本乡正宗已经离开了。
我这才觉得胸口有些凉。
于是我低下头,终于看见了自己的校服衬衫在方才的撞击中也沾了一片水渍,白色衬衫沾了污水变得有些透明,连带着内衣肩带也被映了出来——提着清扫用具跑上跑下很累,我懒得穿外套,所以才会显得这副扮相愈发可怜。
我下意识地提着本乡正宗的校服外套,在往自己的身上套之前又顿住了。
噫。
有汗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