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酒量不行,从未如此一饮而尽过,他只是看着都深感苦闷,又劝道:“既是弄巧成拙,大可解释清楚,苏相一片真心,她一定会动容的。”
难就难在,就算解释清楚,他有所动容,可也许他仍会一退再退,当没听过。
看着苏清机将一壶酒都饮尽,顾扶危惊了一跳,忙道:“苏相若不方便细说,大可润色一二,也许泊安能为苏相分忧?”
苏清机委实没法子了,她润色一二,低声道:“先前我与他……已经逾矩,可他却顾及心结,当没发生过,前些时日我又与他私定终身,可他却以为我非真心,只当露水夫妻。”
顾扶危的一杯已经慢吞吞饮尽,他认真地听完,皱眉思索好一会儿,严肃问道:“恕泊安冒昧,敢问苏相可曾说过愿意负责?”
虽然永安郡主裙下之臣无数,可她若与苏相两情相悦,那苏相与他人定是不一样的,别的情郎或许是一夕之欢,可她若与苏相……私定终身,那一定是愿与苏相成就姻缘的,就算是顾忌心结,可怎么会直接当没发生过?
苏清机闻言,呆滞茫然。
顾扶危观其神色便明白了,他没想到苏相英明一世,竟然在情爱上笨拙至此,几乎瞠目结舌:“苏相,你、你怎可如此?!”
“你不明言,永安郡主如何知晓你之真心,又如何肯信你之真心,你觉她只想与你当露水夫妻,可也许她也觉苏相你也不过是想与她当露水夫妻而已,她许早已暗自神伤,苏相你却浑然不觉,还在此处为情所困,你、唉!”顾扶危都恨铁不成钢,急得跺脚。
永安郡主?不关永安郡主的事啊?苏清机不知他怎会扯到永安郡主,她还未解释,便听清了他这一席话。
她也同样心神震动,原、原来症结是出在这里吗?!
可他与她从前只要一个眼神便能心照不宣……苏清机心乱如麻,反复回想,那夜他的情难自持,翌日似乎有半句咽回去的唤,他还为她准备衣物,被她瞪了后,好像很快就离开了……
为情所困……苏清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算为情所困,她只是心中一团发不出的气,不想见他,因而告假,因而辗转反侧,夜夜难眠。
苏清机呆呆看着手中酒盏,她这叫不叫借酒消愁?
就像他情难自抑,却只能小酌压抑……
可她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要这样做……”苏清机喃喃。
顾扶危正襟危坐,可谓痛斥:“苏相如此行事,与辜负何异?!”
原来她这段时日,都在辜负他?难怪他气成那个样子,几乎恨她,红着眸子质问她……
苏清机茫然:“我非是辜负之意,我是想与他结夫妻姻缘……”
“我是欢喜他的,可、可我不会……”她有点委屈,“没有人爱我,我爹娘都不爱我,我不会……”
顾扶危在痛斥辜负之后,便一头栽到桌上睡熟了,他什么也没听见,苏清机前所未有之苦闷,找来辛园小童将顾扶危带走安顿,她继续自斟自饮。
清夜沉沉,一盏好看的兔儿灯行于小径。
“小姐,这样不妥,若是被先生知道,他……”
容貌柔婉的年轻小姐“嘘”了一声,软软道:“你不告诉爹爹,爹爹就不会知道了呀。”
她又道:“我听闻泊安哥哥在这里与朋友饮酒,泊安哥哥那酒量,比我还不如,我不看看怎么能安心呢?”
说罢,她将兔儿灯提到手中,又“嘘”了一声,“泊安哥哥说过,他的这位朋友不喜人打扰,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泊安哥哥醉倒没有,很快就回来。”
而后,不顾压低的轻呼,她提着裙摆跑开了,兔儿灯摇摇晃晃,不一会儿,她便隐约看到凉亭那里灯影绰绰。
她轻步走近,可离近了才发现,亭内只有一个人,泊安哥哥不在。
那人濯青衣衫,玉面昳丽,在昏黄灯下绝色不可方物,察觉到有人走近,抬眸看着她,不过眨眼,便“唔”了一声,道:“嫂夫人啊。”
舒窈呆愣片刻,倏的红透了脸。泊安哥哥平日与他的友人都、都说了什么啊!!!
他仿佛意识到不妥,立刻道:“在下失言,还望勿怪。你来找顾兄么?他醉了,被小童带去安顿了。”
泊安哥哥果然醉了,舒窈立刻便想去寻,可又顿住脚步。怎么能将客人自己丢在这儿……
对面之人看出她的犹豫,淡淡笑了下:“舒小姐不必顾念在下,在下酒量很好,再饮一会儿便自行安顿。”
他似乎确凿没有醉态,目光清明,脸也未红,舒窈便欠身一礼,温声道:“公子若要安置,尽可寻园内小童。”
她转身离去,在小径将尽时没忍住回头,那位公子仍在自斟自饮,一个人在无尽夜色中,孤孤单单的。
泊安哥哥的朋友一定不是凡俗之辈,舒窈也不觉得那般风华之人会酗酒,因而便只有一种缘由……他一定是心有愁思,所以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