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都被家人紧紧握住,随口应着。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回家,而距离他上一次回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打开这扇门之前他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门开后父母容颜的苍老和长兄日渐疲累的面容如同一把剑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这和想象中的父母相差太大了,怎么一下老了这么多。
张广突然很慌,像小时候做了错事怕被家人发现一样,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剧烈震动着,马上就要跳出胸腔。
眼前的画面强烈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但他倔强着不肯退步,硬着心看着他们。
张广绷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动摇,可也许是亲人的容颜比自己记忆里的苍老了太多,时间的飞逝让他恍然震颤。
他看到父母大哥的神情,心虚的想逃。
但他只能盯着大哥黝黑的面庞和父母的银丝囫囵应答着。
“还学什么戏啊?命都差点搭进去。”老夫人似乎极为后悔让张广进入太平戏班。
张广听了这话却赶紧大声盖过去:“娘!我真没事!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别哭伤了自己身子,您快去好好休息。”
“诶,你们是?”张大哥终于注意到张广身后“乌泱泱”的一帮人。
“张大哥好啊。”白染衣礼貌一笑,“是我们找到了失踪地,放他们出来的。”
“那你们就是我家的大恩人!”张大哥不顾张广的阻拦执意要请他们进家里吃顿饭。
张家布置并不复杂,比关押间所在的破屋面积要大些,但也很朴素,没有任何一处华丽奢侈的地方,但细节处处彰显着家庭的温馨。
张广房里的衣柜中整整齐齐叠了好几套新衣裳,数了数,一年一套。
他“啪”地把柜门关上,慌忙逃出房间,仿佛多待一瞬就要窒息似的。
张大哥亲自下厨,白染衣和棠月借口学习做饭跑来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和张大哥聊聊天。余下三人和张广一起被老夫妇扣下热情款待。
“刚才听您说张兄是去戏班学戏的?”东方问道。
张广在戏班的主要任务是吹笛,分明跟唱戏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啊。”老夫人笑着看向张广,“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唱戏,怎么劝都不听。我们也没钱给他请师父,他就每天自己练,小的时候还跑去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
“娘,您别说了,都过去的事儿了。”张广打断道。
“怎么不能说?”老夫人佯装生气道,“你小时候不是比赛还拿了奖赢了个笛子回来吗?多好的事儿,为啥不说?”
张广在母亲面前只能低头不语,脸色非常不好。
“自从我们一家搬到这里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练那笛子。”老夫人笑弯了眼,“吹得也顶好!”她比了个大拇指。手指皱纹苍老,手背上还布了些褐色的老年斑。
张广看到这些,本想反驳的话瞬间就哽在了喉咙里。
老夫人继续乐呵呵道:“不过啊,我就知道我儿还是放不下唱戏的心。这果然,有一天他跟我说他会唱那什么《太平曲》了,要去太平戏班拜师学艺,我就随他去了。他不想花他哥哥的钱,就一个人一边给人干活儿一边自己练戏,后来钱攒够了就去戏班拜师了。”
话说到这里,老夫人突然丧了气,“哪成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啊!”
本在一旁一脸骄傲听着的张父也深深叹了口气。
“唉。你要是能多回来看看我们就更好了。”
老人家手掌抹了一把泪,看着张广好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笑。
张广匆促低下了头,他不敢与父母对视,他看不得这样的神情,便在心里怒骂自己。
真不是个东西。
张大哥在厨房里忙的晕头转向自然是注意不到外面的气氛变化。
“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他热情道。
“没有没有,我们不挑。”棠月摆摆手。
“张大哥没有成亲吗?”白染衣问道。
张大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娶呢。我这年纪也无所谓了,将来给阿广找个好姑娘就行。”
两人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炒菜途中他又想起来似的问道:“你们咋找到阿广的?真是那袁松干的缺德事?”
白染衣和棠月面面相觑,胡乱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幸好他没问起在哪儿找到的人。
饭菜上桌时,为了讨两位老人开心,几人聊的很热闹。但真正的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这一趟不算白来,证据几乎不用找就自己跑来了。一开始计划的上堂找户籍证明似乎也免了。但当证据摆在面前后,大家反而不知所措了。
张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外血拼着想要为自己复仇的时候,居然还有人在家里日夜盼着他回来。却又因为不忍打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