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福崖寺镇压东西绣岭这两头坐地虎的功绩便凸显了出来,而“对虎诵经”真猷禅师更好似放弃了讲经宏法的大愿,在石瓮谷深处的石室内终年闭关不出,这就很难不让人有所猜测和联想。
齐敬之跟着左药师进入石瓮谷之后,没有选择那条香客络绎不绝、直通福崖寺正门的平顺石板路,而是循着一条不甚起眼的崎岖小路逐渐深入,很快就将那座辉煌鼎盛的禅宗丛林抛在了身后。
一路上并无什么独特风景,但见草木枯败、木叶尽脱,显露出嶙峋怪石、恶水穷山,一派的萧索孤寂。
再往里走,渐渐能见到三三两两的猛虎卧于石上,彼此间竟是和睦相处、绝无争斗,即便是见到有陌生人靠近,依旧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这些猛虎可不认得什么吉光裘,对少年这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大鸟丝毫不感兴趣,反而往往会盯着斑奴好奇打量,疑惑这家伙为何气息上似乎是同类,长相却如此古怪。
对于真正的同类,譬如左药师坐骑背上披着的虎皮,猛虎们竟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总是会飞快地移开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
猎户出身的少年面露讶然之色,就听左药师难得开口道:“这些大虫也只在石瓮谷中才会变得如此灵慧又如此惫懒,可冠之以禅虎之名,若是放到外头去,无一不是浑噩残暴、磨牙吮血的山林霸主。”
“尤其绣岭之中多山谷,一谷之中四面皆山、故气常聚,一声虎啸、四山皆应,往往声传二三十里,最是骇人不过。”
“虽说这些大虫一旦到了平地,便再无这等威势,但依旧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抗衡。故而一旦绣岭中的大虫滋生太过,有向山外蔓延之势,便是绣岭虎骑们扫荡山林的时候了。”
闻听此言,许久不曾出来透气的齐虎禅悄然冒头,学着庆忌的做派立在自家大兄的肩膀上,一边手搭凉棚四处张望,一边兴奋言道:“一声虎啸、四山皆应?那我来试试!”
下一刻,众人皆闻乳虎啸谷之声,紧接着四面果然有层层叠叠的回声呼应,如浪潮翻涌、经久不绝。
满谷禅虎皆被惊动,俱都引颈望来,又纷纷垂下头去、以额触地,好似在向着小和尚膜拜顶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