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雷,无棣城中的街上,一骑泼风而来,赵挽缨逆着人潮策马疾驰。
她只一抬眼便可见远处那吞天噬地的火光,而近处的街边,摊子散乱一地,人拥着人踉跄着慌乱四散逃窜,他们茫然而惊恐,推搡着,叫喊着,拼了命地向城门处涌去。一片混乱间,甚至有老弱妇孺被踩在脚下。
适才的热闹繁华晃然若黄粱一梦,此刻,爆竹声消,唯余铮然地兵戈声,和那一声声哭喊嘶哑声。
明明只隔了一刻钟,这无棣城竟然成了人间地狱。
赵挽缨驭着白马掠过人群,她咬牙压下心中的不安,可即便如此心还是因那熊熊燃烧,照映得天际一片血红的火光一慌。
而她的后方有马蹄声急急传来,赵挽缨回首一望,竟是见扶霖骑马追了上来。
“你跟来做什么?回去!”赵挽缨冷斥道。
其实她从未想到扶霖会来无棣,是那时她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他竟还敢来找她。
“不。”扶霖紧跟着,那一双圆目坚定地看着赵挽缨,意外的执着。
赵挽缨皱着眉,手中斩^马^刀一横,拦住扶霖,凛然看去:“我不是说过了你莫要再纠缠我了。你为什么要来无棣?刚刚又为什么那么巧地出现在浮鉴戏楼?”
两个问题砸向扶霖,他却一个都不回,而是转了话题。
“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扶霖伸手推开横亘在前的斩^马^刀,他目光中映着远处的火光与狼藉,“你不是想去救人吗?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赵挽缨咬牙,她收了斩^马^刀,不再拦着扶霖。
两人策马疾行,愈近城中心,只觉血腥味愈浓。
与此同时街上的人也是愈发稀少了,苍凉沉寂中尸横遍地,原先那些挤在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不是死了,便是逃了。
远处两拨人马交战着,刀剑相击间血肉横飞。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双方皆是杀红了眼,每一张面孔都狰狞到扭曲,好似恶狼。
白马踏血,赵挽缨策马先行扶霖一步,她刀起刀落,硬是在一片交战的人马中杀出一条道来。
飞溅的血污落在她的长睫上,一片猩红中,赵挽缨看见浮鉴戏楼在那尸山血海中被那熊熊烈火蚕食着。
木梁坍塌,万千繁华俱被付之一炬。
而戏楼前,兵马林列。
赵挽缨只一眼便看见了裴蕴。
风扬起他那浸透鲜血的白袍,衣袂飘飞间,赵挽缨只见他与薛震打得猛烈。
似是听闻马蹄声,裴蕴偏了偏头,他冷如白玉的脸庞上占有少许血迹,额前几缕碎发垂下。在看见赵挽缨的那刻,他幽暗的双眸一震。
下一秒,薛震突然刺出的一剑将他拉回。
裴蕴横剑挡住,剑刃一滑之时,踢腿横扫,将薛震掀翻在地。眼见这他一剑就要杀出,却被飞来的箭矢打住,让薛震逃脱了去。
与此同时,箭矢也射向了赵挽缨。
她一惊,勒马停下,转着手中的斩^马^刀,凌空斩断了前方射来的箭矢。
而适才落后的扶霖也在这一刻赶到,他横剑替赵挽缨斩断从背后射来的暗箭。
最后一跟箭矢当啷落地之际,兵刃相接的鸣响停了下来,双方赤红着眼对峙在原地。
暗藏的人马在这一瞬冒了出来,持剑的弓弩手团团围住赵挽缨三人,一个个泛着寒光的箭头直对着三人。
一时间,局面僵持,寂静来袭,只余下浮鉴戏楼燃烧的爆裂声和楠木轰塌声。
“啪!啪!啪!”
三声掌声兀然响起,身着黑袍甲胄的男子从那包围着赵挽缨的弓箭手中走出,他的身旁跟着畏畏缩缩的赵棣。
男人面容阴鸷,目光森然冷毒似蛇,嘴角却是扬起讥讽的弧度。
“好久不见呐,裴蕴侄儿——”
他一顿,目光如张着獠牙的毒蛇缠上赵挽缨:“以及我的小侄女。当年,我还以为你死了,伤心了许久。不想,你在这江南活得这般好。”
赵挽缨鼻腔中溢出一声轻笑,目光怫怒:“吕无极,别在这儿乱吠!谁是你这狗东西的侄女?”
“果然没娘的东西,就是没教养。”吕无极挑眉,讥嘲出声。
此番侮辱,让赵挽缨不禁怒上心头。
谁都能说江允竹,但独独他吕无极不能!
当年若非是江允竹在雪地里将奄奄一息的他带回江家,并求她祖父收他为义子,他吕无极怎么会活下来。但他吕无极倒好,在江家危难的时刻倒打一耙,背叛了江家做那谢家的走狗。
好他个三姓家奴吕无极,竖尔狗彘鼠虫之辈,寡廉鲜耻至极!
赵挽缨堪堪提刀,却被又被箭矢对准,便只能又按了回去。
“今日我这个做舅舅的便教教你。”
吕无极目光阴寒,他挥了挥手,退散了包围在前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