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震的嗓音粗旷,但却不够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重。
他不只是冲着赵挽缨说道,还是冲着裴蕴和赵棣说道:“你便是被我那儿子强取的姑娘,当时是那痴儿不知好歹,本侯替那痴儿向姑娘赔不是了。”
赵挽缨闻言,不由跪下,“侯爷,民女担当不起。”
薛震见赵挽缨跪下,作势般伸手相扶,却也只是虚虚的动作,他真正想说的话这才刚刚出口:“可我儿也落得了应有的下场。只是没想到他死后却被奸人所辱,本王甚至震怒,但也好在本王承蒙圣恩,这一回江南便寻到了我儿头颅,揪出了那有心之人……”
薛震说着,一转,对上裴蕴的目光。
“裴大人,本王还是刚刚那番话,既然我儿的头颅已在萧家找到,那萧家必然与吾儿之死脱不了干系!今日,你若不将萧隐之逮入狱中……”
“昌英侯要将何人逮入狱中?本刺史么!”
薛震的话被一道桀骜的声音肆意折断。
萧隐之其人未到,可其声却先到了。
正门大开,萧隐之一身朱红袍,金丝作纹,恣意而耀目。
他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带着若有若无的锐利锋芒,懒怠的扫过在场的众人,挑唇一笑,道:“既然大家都在,那便是极好的了。”
时隔多年,赵挽缨再一次见到这位刺史,只觉得他嚣张更甚从前。
眼前将着红衣飘进,赵挽缨豁然顿悟,那日在观月博坊跟着裴蕴的那位莫不就是他!
“刚刚我还在门外便听闻侯爷说在我家发现了薛世子的头颅,要裴大人捉我下狱。可是侯爷——”
萧隐之怼上薛震阴狠的目光,嘴角的弧度愈发戏谑玩味,他拉长了声调说得漫不经心:“我也在来纵来太守家发现了薛世子的头颅呢,您说,这不巧了么。”
局势的逆转就在此一瞬。
薛震的脸色变得极差,他垂在两侧的拳头紧握着,青筋凸起。
“侯爷不信么?”萧隐之是懂阴阳怪气的,“那我便让人呈上来,让侯爷您父子相认一下。”
话落,萧隐之对着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神。
不多时,一个带刀侍卫便将那头颅呈了上来。
棕色的案板之上是一个球形的东西,而那东西上盖着一块红布。
刹那,满屋中充斥着令人作呕腐臭味和腥臭味,许是在土里埋过刚被挖出来,空气中还夹着淡淡的泥土味。
三方味道交杂,赵挽缨有些想干呕,而赵棣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早就在一旁不适得狂咳了,就连薛震也皱起了眉头。
场上只有萧隐之和裴蕴依旧面不改色,一个笑得面不改色,一个镇定得面不改色。
“侯爷,不看看么?”
萧隐之说着,也不等薛震回应,便掀开了那盖着的红布。
腐臭味在红布被掀开后甚嚣尘上,那案板之上,是一个沾满泥土,血浆,已经开始腐化得面目全非的头颅,只能在隐约间看出是薛举的样貌。
“侯爷,您说,哪个才是您的儿子?”
薛震万万没料到萧隐之是这般猖狂。
他的面上扭曲,面色简直差到极致,他没有说话只是狠瞪着萧隐之。他尽力克制着怒火,若非是在这当庭广众之下,他怕是已经手刃了萧隐之。
萧隐之却仿若无视了薛震的表情,他走至那头颅边,撩着眼皮看了一眼,轻啧一声:“这么看,侯爷怕也是认不出来。”
说着他转言向裴蕴道:“裴大人,那在我家寻到的‘薛世子’呢,不若也呈上来,放在一起,让侯爷比对比对。”
比对比对……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薛震怕不是在心中已经气疯了。
赵挽缨从那腐臭味中缓过神来,她看向薛震,果不其然,后者的脸色阴鸷而冰冷。
与此同时,裴蕴也是命人把另一个头颅呈了上来。
案板之上,另一个头颅同样也是满脸血污,不堪入目。只是着一个头颅似乎还在水中浸泡过了,带着些许池底淤泥,腐臭味和血腥味中还夹杂着一股子池中特有的臭味。
两个头颅,不同程度的面目全非,但奇的是都神似薛举,眉眼间都赫然是薛世子的模样。
哈,这怕是亲爹来了都分不清!
确实,薛震这亲爹确实也分不清。
他的面带怒色,眼中风起云涌,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冲着萧隐之道:“萧刺史,何故要如此辱我儿?”
“辱?”萧隐之轻嘲:“侯爷怕是想多了,本刺史今日所为可是为了早日侦破此案,好让薛世子早日瞑目。不过,看来侯爷也辩认不出,那不若请仵作来验上一验!毕竟这人总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头颅,这其中必有一真,必有一假。”
说完,萧隐之扫了裴蕴一眼:“裴大人,觉得呢?”
他将话抛给裴蕴,但后者并不想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