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石板路上还留着些水痕,湿漉漉的。
来者是客,客人却不知为何执拗地站在门口,不肯再往里院一步。
“幼音,你怎么来了?”见昔日好友来了,黎怀瑾上前几步,颇为不解。
“徽璇,”少女望向我的眼睛红红的,她像是哭了很久,那双眼睛肿得像是核桃,“我来给你送东西。”
“我来江都时,遇上殿下,她听闻了黎家的惨案,将随身的凤极赠于你,聊表歉意。”
黎怀瑾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说什么呢?什么殿下?”
朱幼音怀中抱着近乎和她等高的琴,琴底泛着火焰燎过的焦痕,她撇开了眼不曾看我:“渭阳君让我带话,”
黎怀瑾的身子一抖,终于意识到了她在说谁,不由攥紧了拳头:“……她说什么?”
杀了黎家满门的,是郭汜,董卓名下的大将。
“说……”朱幼音有些难以开口,她闭了闭眼,想到了家中的爹娘,将怀中的琴搂紧了些,扬高了声音,“说!若黎怀瑾无处可去,可以到董府上做她的贴身侍女。”
“欺人太甚!”还不等黎怀瑾出声,背后已然传来了少年的怒喝,孙权上前几步,就要驱她离开。
然而黎怀瑾只是恍惚着,上前一把抓住了朱幼音的手腕,她的手心很凉,凉得人一个哆嗦。
“……殿下当真这么说?”似是遭逢大难,少女纤弱的身子还在颤抖着,但那双眼睛睁得极大,死死地盯着她。
朱幼音害怕地点了点头:“是、是的。”
泪水溢出了眼眶,同她一般年幼的少女害怕地流下了眼泪:“徽璇,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爹娘……爹娘还……”
黎怀瑾只是失望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地打断了她:“幼音,我也有爹娘的……”
朱幼音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黎怀瑾接过了她怀中的琴,她看上去像一株开败的虞美人,让人窥见她盛放时的美丽,也看透她腐烂后的残败。
“你回去吧,”凤极很重,黎怀瑾抱着踉跄了一下,又避开了朱幼音伸出来的手,执拗地自己站稳了身子,“告诉殿下,谢谢她的琴。”
“那、那我们,还是朋友吗?”朱幼音的身子也在发抖,她揪住了她衣袖的一角,那双眼睛里满是祈求。
黎怀瑾只是平静地扯出了自己的袖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朱幼音只是愧疚地看了她一眼:“那徽、怀瑾,你多保重。”
她的目光在撇到她身后的少年时又忍不住抖了抖,匆匆跑出了门。
直到她跑出了门、门外传来马蹄的声音,黎怀瑾才像是撑不住了般慢慢蹲了下来,但她抱琴抱得极紧,柔嫩的手掌嵌入琴弦,琴弦又割破她露在外头的小臂。
血零零落落的,渗入梧桐木中。
孙权皱眉,也蹲下了身,轻声诱哄道:“怀瑾,我们先回去。”
“我该去给她做婢女的。”然而黎怀瑾只是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甚至都没有抬起头。
孙权瞬间了然了她的心思,但他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一点点将她的手抽离琴弦,血从分离的琴弦上落下,沾染上他的指尖:“还有更好的办法的,我会帮你。”
是绮丽的、炫目的红色。
此刻的黎怀瑾简直像个没有灵魂的偶人,孙权看着她顺从着自己的力道,被自己扶起,内心悄然松了口气。
孙权单手抓过了她手上的凤极,想要带她去看医师,却先一步看到了少女的脸。
她在无声地流泪,眼泪簌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到了这里,连哭都要小心翼翼的吗?孙权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拭去眼泪。
这是孙权第一次靠得她那么近,能清晰地看到那双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双眼睛简直像面镜子,将自己的担忧、紧张照得真真切切。
所以他的指尖顿在了半空,头一次察觉到了艰涩。
而她就这样漠然地看着他,不曾后退,也不曾前进。
“哎呀,徽璇这是怎么了!”接到消息来迟了一步的吴夫人赶忙走上来,打断了旖旎的氛围。
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门前的石板上,她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情态,声音冷漠而疏离:“抱歉,弄脏了孙府的路。”
“哎呀,快去喊医师来!”许是愧疚,吴夫人避开了伤口,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她的手臂。
许是有些装累了,我两眼一闭,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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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的时候,意识是寂静而混沌的黑暗。
我知道他们要查证我的身份,只有刻着名字的玉质长命锁还不够,只有黎怀瑾相似的口音也不够,只有黎怀瑾的那些小习惯不够,但人们总是会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
所以我为他们准备了朱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