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不比原先的僻静,如今也十分繁华热闹,街面宽阔,商铺鳞次栉比。黄燕去的这条街道主营纺织衣饰,街上熙攘来往大半是少女美妇,隐约飘来一阵香息,也分不清是众芳身上的,还是两边香粉铺子里的。
左右是顺路,毕竟是女儿家,两姐妹就想着来看些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事。
黄莺刚解释完,木剑声望着前面有些出神的眼睛慢慢收回来,须臾的沉吟后,他道,“买香粉胭脂的话,前面那家,是很好很好的。”
“哪家?”
“孤芳轩。”
黄燕眺望,问,“哪家啊?看不清啊。”
四人边说边走,几步之后,才能隐约瞧见远处有一家门面适中装修雅致的香粉店,乌漆牌匾上书“孤芳轩”。
陈修赞道,“剑声目力真好。”
木剑声尬笑,“听人说起过罢了,这里的香粉…特别好。”
黄燕斜眼看他,“听人说?什么人?姑娘?”
木剑声摊手,“哪能呢,你看看我,这么丑,谁看得上我?”
黄燕细细打量,越打量越放心。京城中人品卓绝的佳公子太多了,木剑声的那一点点优点…被衬托得极其不起眼。
每遇到这种话题,黄莺只当听不见,目不斜视往前走,陈修亦然。
快走进那孤芳轩时,忽而,黄莺分分明明觉得身旁人一滞,她微愕,“表哥?”
她表哥此时耳朵通红,顺拐着让了让路,使正要出门的那人面前无阻。
正和木剑声斗嘴的黄燕也瞧见了陈修的不寻常,两人抬头一望,只见正从孤芳轩出来的是一位少女。
那少女身量高挑,手中提了一些水粉物事。身着优昙瑞蓝的底色、掺了金缕边的无袖长褙,同一色的裙衫上隐约有绣线暗纹,虽不显眼却实奢华。长发如瀑被两鬓精巧的辫子揽在脑后,由一只金丝扣环扣了,两缕额发垂及下颚。唇缘一点也不分明,嘴巴如同白皙的奶酪块上淋了浆果,整个含含糊糊盈盈亮亮奶里奶气的,明明瞧下颚骨是本该英气的长相,却只让人觉得娇。再瞧她那眼睛…木剑声发誓,这绝对是他生平见过的最大的一双人眼…
可就这样的一副长相,却冷肃着一张脸。
黄燕察言观色略欠,手肘就要戳陈修打算调侃。却被陈修拽住胳膊拉到了一边。
木剑声忽地心中一动,此人莫非是…
“曾大人。”
果然。陈修忍着耳根灼烧,对那女子行了一礼。
曾棠确实性子清冷,举止也不过亢高傲,她淡淡对陈修回礼,“陈大人。”
陈修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曾棠视而未见,点点头就要离去。
木剑声只觉她走来时身周都带了冰霜,不由往后退一步,以免寒气误伤。
就在二人交错擦肩之时,曾棠挂于腰间的一物事在长褙下随着步伐一闪即隐。虽只一瞬,但木剑声就站于她身侧,偏偏瞧清了,一枚腰牌,木制,戟状…
他愕然,思忖半晌,心道,不是只有三块么…
曾棠的敏感与洞察力在木剑声的意料之外。她警觉回头,瞧见木剑声神色,停了脚步,直截了当问道,“你认识?”
木剑声倒是猝不及防,呃呃啊啊一阵,道,“啊,认识,可这玩意儿…量产的”
曾棠瞧着他,似在审视。
木剑声道,“似友非敌,于我有救命之恩。”说罢,他又给曾棠看了看自己羽林校尉的腰牌,以示身份。
于是,曾棠稍退疑心,道,“还请守口如瓶,不要说出去。”
木剑声自然一个劲点头,忽福至心灵,联想到一事,他不禁脱口,“噢!曾…你姓曾?湘州?曾大小姐?!”
曾棠微眯起双眼看他,木剑声捂住嘴。两双灵动的眼睛彼此对视,一个惊愕,一个考量。
半晌后,曾棠眨了下大眼睛,卸下防备。
木剑声也放下手,对心中所想略作掩饰。
曾棠复举步欲走,却微顿,对木剑声拍拍腰间,临别道,“不量产,这是大公子那块。”
说罢,衣袂扬动而去。
身后,木剑声微怔回神,心内暗笑。眼睛太大藏不住心事,那样清冷的眼眸,说这话时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曾大小姐…当真有趣的很…
一抬头,木剑声愣住。陈修黄莺黄燕俱看着他,其意不言而喻。
他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熟不熟。”
见陈修还看着他。又道,“江湖上有个共同认识的朋友而已。”
话音刚落,黄燕似重新惊道,“表哥!这位姑娘是…她的官位比你大么?”
木剑声算了算,不忍说话。
陈修叹气,“大很多。”
黄莺也柔柔叹道,“身为女子,这位曾大人真了不起。”
这倒是实话,思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