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逍回头望了一下州牧,眸光微闪,显然怒意上头。云州州牧一家子缩在角落里,看着祁逍一步一步走向沈稚,不敢再说话。
祁逍:“看在你女儿的份上。吵架刺配革职流放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
祁逍抱着沈稚快速离去,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赵扉赵溆的尸体也就地掩埋,牌匾也未曾刻上去,许是定要给他个无人问津的结局罢。
……
“阿峤,你瞧,那边有座桥,这次我们来猜猜,是谁先走上来。”
沈稚用荷叶遮着眉目,连带把额前的齐眉额发也遮住了。她双眸含光,连人带影矗立在河边倒像是倒影在明京城中的长生河里的秀丽楼台。
白定峤指着那边的水草,“阿稚,我说先上来的是一位牵着牛的老人家。”话语落罢,沈稚也抽出另一只荷叶盖住了白定峤。
“我猜猜啊,是小孩!”
沈稚面色上正是那红扑扑的烟霞,也是落日余晖不愿离去忽而赠与与沈稚的绝色烟尘。恰如蒸腾般稚气飘飘无暇绵绵,白定峤伸手去牵沈稚的那只稚嫩的如玉白的小手,转头凑过身去轻声问沈稚道:“如果是小孩,我就给阿稚买上一月有余的百花糕。”
“如果是老人家,我便像这般给阿峤遮一月余的雨。”
说罢两人便大笑起来,谁知来人不是老人家也不是小孩,而是一位年轻的妇人。
......
梦里。
“阿峤我保护你一辈子!谁都不能看不起你,你自己也不行!”
“阿峤,不行,不能认!不要去!”
“阿峤......你走了,这雨我遮不得了,我的百花糕也没了......阿峤......”沈稚喃喃道。
祁逍显然不太乐意,但还是把手指一根一根的绕在沈稚的手里,或许这样才能让她不做噩梦。
“阿稚,我在。”
好似如梦似幻,沈稚听错音罢,手加抓得更紧了些。
“......”祁逍叹气,估计是在埋怨自己没保护好沈稚。
祁逍身着苍黑色竹叶暗纹圆领袍,束腰腰带上悬着一串平安符,侧边挂着的便是一柄细长朴素不加修饰的剑。
高马尾上发冠镶嵌着一颗苍白色玉石,尾端处直下如柳般细长的黛色发带,手臂上正是一对鸳鸯护腕,把那袖子合住半分,慢慢往下直至手背赫然一道疤入目三分。
“萋萋,你如何了?”祁逍远远呼唤一声,三两步冲上前去,沈稚正躺在椅子上沉声轻哼阿峤不要。
若是沈稚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自己真的会不能释怀。
祁逍对医官挥手,眼里陡然生了四五分薄凉的气息:“说,她还能不能治好头痛的恶疾。”
医官扭扭捏捏一看就是没主意的软骨头,祁逍正是捏住了准头才拿他开的刀。
他慌慌张张的跪下,“大人,小的实在不知啊,姑娘这从小就伤了脑袋,小的实在无力回天啊。”
“她还需要什么补品么?”
“多加静养便是。”
祁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这医官,随即狠声说道:“救不好她就从朔州消失。”
医官觉得此人穿戴不凡,清俊贵气,口气不比常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随后勉强躬身应声回道:
“是是是,我等便是朔州城里最好的医官了,现下这位姑娘虽然尚未好转,但是仍有可治之处,我等许诺,不出两日必能醒来。”
“允了。”
在场一众医官小厮客人和仆从都凝气噤声,更加之人人都知皇帝亲寻云朔两州,随后就要四处征战,于是便都收住了手脚,生怕惹上大祸带来灭顶之灾,说不定哪天就被那位喜怒无常的陛下斩首也尚未可知啊。
祁逍见状,转而慢步进入侧楼,消失在了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群群人海之中。
傍晚,沈稚发热发汗,青衫都湿透了。祁逍提着沈稚爱吃的百花糕来,外头雨声滴答,祁逍的下端的褶部又有血迹又有尘土,还未来得及更换,看得人心间透着凉。
“萋萋。”
“沈稚!”
祁逍不厌其烦的一呼二喊,旁人都不由得为之一震,医官这不是说了还没死么。
普通人家如何会有这般伤痕,众人猜测这些人正是来自显赫世家,所以才会有些奇人异事罢。
沈稚身子忽然动了下,“......是你。”
“沈稚,你差点就死了。”祁逍挤眉弄眼终而做出一副无奈又傲娇的神情来,沈稚见状勉强咧开了嘴,“我死了吗。”
“你醒了?”快刀斩乱麻,丝毫不拖沓。
“赵扉他根本没想杀我。”沈稚淡淡道。
祁逍瞳孔微微一震,好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不想杀了你,就把你害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