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将朱大志扶起来,“以后你别再赌了,下次我可不会救你了。”
朱大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要不是因为我娘子我也不会来赌。”
“此话怎讲?”
“三年前,我娘子得了一种肺病,需要不断吃药养着,可我们就是普通人家,物价又年年上涨,吃饭都困难,哪里还有银子买药,为了筹钱我想尽了办法。
走投无路的时候来到金玉楼,想着碰碰手气,没想到居然赢了五十两,这钱足够我娘子吃半年的药了,我当时很高兴,隔三岔五就又到金玉楼,可结果却是越赌越大,越输越多。
金玉楼还提供赊账代付服务,于是我借的钱便不断累加,连带利息竟不知不觉高达了两千两。”
朱大志边说边落泪,悔不当初,“今日若不是遇上少爷相助,我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你没有子女吗?”
“年年战乱,强制征兵,我三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了。”
朱大志满脸憔悴,眼中满是悲伤,看来平日那般笑呵呵的样子不过是成年人的伪装罢了。
大兴王朝自建国没几年就一直内乱不断,成就无数传奇名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最可怜的还是百姓。
并且大兴专建部门研究老百姓能生存的最低银钱标准,有意控制让大家保持在温饱线上挣扎,不会饿死但也不能完全吃饱,整日只为那五斗米而忙碌奋斗,不是996就是007,没有多余时间去想反抗之事。
从老百姓兜里薅的羊毛全进了上流人物的腰包,否则范钧奕之辈又哪里有闲钱天天搞各种雅集清谈,大谈救国之策。
若不是碰上各地主河改道、洪水、蝗灾齐齐爆发,大兴这招也许还能稳定很久。
陆羡最是看不得这些,他想了想,“走吧。”
走出一段距离,朱大志疑惑,声音都在颤抖,“少爷,这不是回府的路呀。”
“怎么?做了亏心事怕我杀了你?”陆羡打趣道。
“这……这……”朱大志语塞。
陆羡双手交叉在胸前,“我要杀你刚才干嘛还费劲儿救你,我是要去其他赌坊赚银子。”
刚才在金玉楼已经证明,赌的确是他现在最快可以获得造反资本的途径。
他要想被未来真龙天子高看一眼,那投奔的时候就肯定不能是一穷二白的,他身为陆有年的儿子,名声只有扯后腿的份儿,那至少得有自己的人马和资源,这些都离不开银子打点。
陆羡去到其他赌坊,两个时辰后,他已赚得三百两。
“少爷,您好厉害。”朱大志满眼敬佩,“您怎么就能一猜一个准儿呢。”
“秘密。”陆羡瞅了瞅手中的银子,全部扔给了朱大志,“这些钱应该够你娘子吃很久的药了。”
朱大志捧着钱,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您是说要把这些钱都……都给我?”
“嗯,可不准拿去赌啊。”
朱大志嘴角微微颤抖,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激动哽咽,他觉得手上的银子沉甸甸的,比任何东西都沉,他眼眶发热,泪水难以抑制地涌出。
他再次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你怎么又跪下了。”陆羡无奈蹲下,想去搀扶他,“你是我的管家,我的人,我自然是护着你的。”
朱大志痛哭流涕,“我受之有愧啊,我……我……我其实是张大司马派来监视您的,呜呜呜……”
陆羡暗喜,总算是让朱大志自爆身份了。
有些恩情是不能明讨的,想报之人不说也会报,不想报的人说了也只是让人倍感负担最终反目。
“什么?你……”陆羡故作惊讶,怒目而视。
“少爷,我错了,张大司马找到我的时候,我娘子正好病重,我需要钱,所以我才接了这活儿,只是我没想到您是这么好的人呐。
不止是我,您府上所有的下人都是张大司马的人,他们每周将情报汇总到我这里,再由我反馈给张府的管家。”
朱大志说着说着开始抽自己耳光,“都怪我笨,听别人胡说八道,以为您是坏人,我太笨了。”
陆羡赶忙制止,想想也是,自己以前的口碑差到极致了,否则也不会成为“京城四胁”之首。
“我可以原谅你,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为我做事,听我的安排。”
朱大志连连点头,又突然犹豫,“可我要怎么向张大司马交代啊?被他发现……”
“放心,你照例把情报给他,别给真的不就行了。”陆羡眼波转了转,“就说我天天流连于赌坊青楼,天天想着吃喝玩乐。”
“这样岂不是……”朱大志不明白陆羡为何要诋毁他自己。
“按我说的来就行。”
“是。”朱大志不再多言,不明白就不明白,总之自己已跟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