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御厨房负责送饭的管事小太监,本就嫌这油水越来越少。
刚打发了一位意图挑事的,眼下又冒出一刺头。
仔细一瞅,好像是兵部侍郎家的。
看那小姐撸着袖子,叉腰要准备干一仗的架势,一点闺阁小姐的样子都没有,阖身也没两样配饰。
管事太监打心里讥笑了句:
当真拔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你还不是凤凰!真是一句话得罪了一屋子的蠢货!
想着之前也得了她家不少好处,这小管事也没功夫替别人教女儿。
就扔了句“爱吃不吃”,准备直接带头走人。
见人要走,岂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那她们吃什么喝什么?
“站住,你们不准走!必须替我们换热的来!”
粉衣小姐这话一出,也带动了不少应援。
眼下能有个出头的,镇压一下这群狗太监,大家都有好处。
所以帮腔一句也不碍事。
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了,差点没把人给围起来。
黎云缨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着这群小姐贵妇们,挺有意思,还姜十一多吃点。
锦翠知道是自己手里的半碗汤惹得祸,不过她在姜府也一直都是这样,自家主子拿她当亲姐妹相待,同吃同住。
她自己也是拿命相待,这种情谊一般人不能理解。
总归是被人看着,她有点忐忑。
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黎云缨用公筷给她拨了一半鲜木耳炒百合,又拨了另一半给姜十一。
让她们赶紧趁鲜嫩爽口的时候吃。
丝毫不顾及主仆长幼尊卑有别。
锦翠心中一暖,与她小声浅笑到:
“这有什么能不能吃的,行军打仗的时候,谁不是就着火堆烤冻馒头?”
姜十一想起姜县的日子,也笑:
“对,我们烤过苞米芋头还有鲜嫩多汁的白胖子”
这么一场对话,好像真有人听进去了。
有个黄衫小姑娘,拔下头钗串了馒头,就往殿中的火堆里送,差点被撩了衣袖,惊得她丫鬟一呼。
黎云缨挑眉提醒了一句:“小心烫手。”
金子烫手。
锦翠好人做到底,也补了一句:
“最好换根树条。”
那粉嫩嫩的小姐果真动作麻利地伸手至窗外薅了根柳树枝,但没折断,在雨滴里僵持着。
她丫环上前说话,求道:“太夫人,我家夫人病了,可否能分我们一小碗汤食?”
黎云缨看了眼墙角病恹恹咳得喘不上气的妇人,“汤没了,这点心你要的话,可以拿走。”
锦翠顺手递过去,嘱咐道:“用热水泡一泡,就温软了,好克化。”
那丫头惊喜地接过嘴里说着感恩道谢的话。
黎云缨摆了摆手,无需客气。
和柳条搏斗胜归的粉嫩小姐回来,见状立即向她丫头驳道:
“你怎么好开口问别人要东西?还回去!”
丫头委屈巴巴,小声辩解:
“小姐,老爷清廉正直,我们没钱去找太监拿滋补参药……”
看着咳嗽的娘亲,那自傲的小姐也微红了眼圈,她对黎云缨强调:
“你们的恩情我会还的,但和我爹没关系。”说着就拔头上的簪子。
姜十一素来热心肠,摆手道:“姐姐没关系的,举手之劳。”
黎云缨还没说什么,旁人估计是见不到有人得了好处还硬着骨头,免不了起了笑话:
“人家是首辅家的夫人,虽然首辅没了,但拔根毛也比你们腰粗。
惦记不了你爹那五品御史中丞什么事。”
噢,原来是御史台家属。
是挺有骨气。
文臣武将自来不合,御史督察却另是一家。
没事逮谁就参一本,人嫌狗厌的,确实没人喜欢,难怪冷落在小角落里。
不过这话听着也刺耳,明里抬她是姜氏的太夫人,暗里嘲讽她是个新丧寡妇。
若是被两句闲话伤到,黎云缨就白活两世了,她好似没听见地不动声色,只对小姑娘笑了句小事一桩,无需介怀。
屋内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殿里太监与小姐嬷嬷们的争执。
一句吵什么吵把被围起来差点遭群殴的太监们解救出来。
大门被推开,一个面色庄严的宫装姑姑带着一众宫女夹风带雨而来。
殿内燃鼎的炭火一瞬激发了小簇倾斜火光。
那姑姑榻上屋檐,小宫女收伞,屋内也为首的小太监迎了上去,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告道:
“花姑姑您可算回来了,这······我这,哎!”
小太监欲言又